呼——!
林辰猛地睁开眼,跟被扔上岸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管子火烧火燎。
冷汗把他里头的衣服全浸透了,冰碴子似的贴在皮上。右手食指那道线痕,烫得像刚烙上去的。
他手心里,还死死攥着那半拉焦黑的木头人——【悼亡人】用命写下的账本,烧糊了,也带着血。
“原来……是这么笔烂账……”
林辰嗓子眼儿里挤出几个字,像砂纸磨着生锈的铁皮。
他看着手里这半拉人偶,那粗糙的刻痕,那烧焦的裂口,那扭曲着往上伸的半截胳膊……不是什么邪门玩意儿,是笔没算完的、带血的债。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旁边的苏芷。
苏芷整个人抖得像风里的破叶子。
面具底下那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人偶,眼珠子里的东西翻江倒海——是疼,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疼;
是恨,烧了八辈子的恨;是脏水泼干净了,露出来的那点惨白的底子;
还有……一丝丝,比头发丝还细的,落在他身上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指望?她俩手攥得死紧,指甲抠进掌心里,血珠子顺着指缝往外冒,滴在冰冷的凝脂地上,“啪嗒”、“啪嗒”,像敲丧钟。
“嗬……好戏……真他妈是出好戏啊……”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跟毒蛇吐信子似的,从台子下头的阴影里钻出来。
谢严那老狗,慢悠悠地晃了出来。
袍子破了几个口子,脸上蹭着灰,可那双贼眼珠子,亮得跟饿了三天的狼似的,死死盯着林辰手里那半拉焦木人偶。
他手里攥着个菱形的破水晶护符,闪着点要死不活的金光,上头全是蜘蛛网似的裂纹,刚才挡苏芷那一下,显然让他也够呛。
“把那‘账本’交出来,小子。”
谢严的声音冷得掉冰渣子,带着股不容商量的横劲儿,“那不是你该拿的玩意儿。那是审判庭的……罪证!也是……好东西!”
“罪证?”
林辰的声音猛地拔高,像根烧红的铁钎子,他“唰”地举起手里那半拉人偶,直直戳向谢严的脸,“你的罪证吗?谢严!是你!是你背后捅刀子!是你害死了他!是你把这匣中城搅成一锅烂粥!”
“放你娘的狗屁!”
谢严脸一黑,眼里闪过一丝慌,立马被更深的阴毒盖住,“那是‘悼亡人’死前放的狗臭屁!是他自己烂了根子!把东西给我!”他猛地往前一窜,手里那破护符金光一闪,一股子无形的压力,跟块大石头似的,朝着林辰就压了过来!
“你——做——梦——!”
回答他的,是苏芷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冻得能结冰碴子的声音!
那声音哑得像破锣,可里头淬着的恨意,能把人骨头都冻裂!
她猛地一抬头,面具底下露出的半张脸,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癫狂的弧度!
“舌——烂——喉——穿——!”
不再是零碎的字儿!是完整的、恶毒的咒!
轰!
一股子浓得化不开、腥臭扑鼻的黑气,猛地从她嘴里喷了出来。
那黑气翻腾着,凝成一张张扭曲哀嚎的鬼脸,带着能把人魂儿都扯碎的尖啸,跟开了闸的阴沟水似的,朝着谢严劈头盖脸地淹了过去!
所过之处,连空气里飘的凝脂沫子都“滋滋”冒烟,像被泼了硫酸!
“找死!”谢严脸色大变,厉喝一声,慌忙把那破护符死死按在胸口!
嗡!
护符爆出一团刺眼的金光,勉强在他身前糊了层薄薄的金膜!
嗤嗤嗤——!
黑气撞在金膜上,跟强酸泼铁板似的,发出让人牙根发酸的腐蚀声!
金光跟抽风似的乱闪,眼瞅着就薄了、暗了。
谢严被那股子冲劲儿撞得“噔噔噔”连退好几步,脚底板在凝脂地上犁出两道深沟,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显然快撑不住了。
“呃!”苏芷喷完那口黑气,身子猛地一晃,像被抽了骨头,软绵绵地就往地上瘫!
脖子那块绷带,“噗”地一下,彻底被喷涌的血染透了,暗红的血顺着她下巴往下淌,在冰冷的凝脂地上洇开一朵刺目的血花。
“苏芷!”林辰心口一紧,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捞她。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
呜嗷——!!!
一声比之前所有动静加起来都瘆人、都近的尖啸,猛地从头顶上炸开!
那动静,活像从十八层地狱最底下掏出来的,带着被揭了老底的狂怒和要毁天灭地的疯劲儿!
整个蚀影剧场遗迹,不,是整个这鬼地方,都跟着这声尖啸疯狂地筛糠起来!
轰隆隆——!
头顶上,那片翻滚的灰雾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撕开!
那只由无数哭丧脸木偶和水草触手攒成的【葬歌】巨爪,又一次探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