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万吨滚油泼入冰山,更似无数烧红烙铁瞬间贴遍全身!
恐怖的蒸发混合着沸腾声响彻云霄,泥潭中所有釉浆在“神引”陨金粉末催化下,如同被唤醒的亿万条贪婪毒蛇,疯狂攀附、缠绕、钻蚀进阿史娜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
“呃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从每一寸骨缝、每一条神经末梢中炸裂。
阿史娜的喉咙里爆发出凄厉到超越人声极限的、带着金属撕鸣的惨嚎,那不再是血肉的哀鸣,而像是魂魄正被亿万滚烫钢针穿刺、搅拌、浇筑。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的、滑腻的釉浆如同活物般涌入血脉、吞噬神经、取代骨髓!
骨骼在高温下发出濒临碎裂的呻吟,左臂早已半陶甲化的部分瞬间被新釉同化覆盖。半边脸孔在釉浆流淌下瞬间凝固,保留着痛楚欲绝的表情。
乌黑的秀发被烧灼粘结,她的身体在泥潭中剧烈抽搐翻滚,每一下挣扎都在加速那致命釉料的渗透覆盖。
那景象,远比活人投入火窑焚烧恐怖万倍。是在以自身灵魂为薪柴,以痛苦为刻刀,完成一场血肉至陶魂的献祭!
短短十息!时间短暂却漫长如永恒轮回!
挣扎骤停!
泥潭不再翻涌!
一个人形轮廓,从污秽泥浆中缓缓升起。阳光艰难穿透污浊的烟雾,落在那人形之上。
那不是阿史娜。
那是一座真人大小的、惟妙惟肖的彩陶女俑。
陶俑保留着她倒下的姿态,双臂微张,似在拥抱,又似在坠落。
左半边身体连同半张面孔,彻底被厚重的金红交织、流淌着血丝纹路的彩釉覆盖、凝结,边缘是火焰般燃烧的冰裂纹。
右半身则呈现一种沉凝的素胎淡赭色,依稀可见衣衫轮廓,甚至脖颈处一道被黑水腐蚀尚未完全覆盖的淤青。
她的脸庞左半边是悲苦凝固的陶像,右半边却残存着三分鲜活的人色,那双曾如绿松石般的右眼尚未被釉封死,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光,如同灰烬中最后一点挣扎的火星。
目光穿透污浊的空气,死死锁定那沸腾虚妄黑水的核心——通往魇宫之路!
此刻,那涌动的镜魅潮汐在接近这座人魂釉封的彩俑时,竟如潮水遇礁,纷纷自行避开。
它们扭曲无面的“脸”转向陶俑,黑洞般的眼眶内竟流露出一丝困惑与敬畏,仿佛在疑惑这同源却高出一等的“同类”。
“走……” 陶俑喉间发出一阵刮擦陶土的、支离破碎却异常清晰的音节,仅存的右眼死死瞪向九郎,“从…我…身上…踏过去…冲…核心…救…长安…”
再无选择!
这是用灵魂熔铸的唯一生门!
“护着阴瞳子!” 九郎目眦尽裂,强压眼底涌上的血潮,发出沙哑怒吼。
他与虿仙姑一左一右护住耗神过度的阴瞳子,三人如同尖刀,踏着阿史娜化为的陶俑脊背与肩头,借力猛地腾空跃起!
噗通!噗通!
溅起的污水中,九郎怀中石片骤然灼亮。显影砂的绿芒为他指引方向,三人突破重重镜魅混乱的围堵,硬生生冲入翻滚黑油的核心漩涡!
——————
天旋地转,仿佛坠入无底深渊,又被冰冷刺骨的意识洪流冲垮。
当脚下再次触到“地面”,九郎眼前景象豁然扭曲变幻!
再非黑暗地宫,也非人间炼狱。
而是一处空旷得超越想象的混沌空间。
脚下似水似镜又似虚空,踏之微有涟漪却稳固如磐。穹顶无穷高远,隐有星光流转。
眼前!
一片横贯天地间的万丈巨镜,镜面并非玻璃水银,而是如同凝固的冰河,又似流转的水波,剔透却又深不见底。
镜中光影幻化流动,隐约映照出长安的模糊轮廓。但当九郎定睛望去,那倒影却非此刻沉沦的长安——
镜中映照的,是未来!
那是劫波肆虐后的死城。焦土断壁,枯树如爪,野狗刨食着路旁的骸骨。唯有一座巍峨的钟楼高高耸立于废墟之上。
钟楼最高层外廊,端坐着一个枯槁的人影。
灰白破败的衣袍,佝偻如朽木的脊背,正是张九郎自己。他那本该浑浊的眼睛处,只剩下两个凝固着污血的黑洞,双瞳尽毁。
怀中紧抱着那块斑驳暗淡、裂纹密布的石化镜片。他的身影凝固如石,仿佛千年万年,枯守于此,聆听着檐角悬挂一面布满裂痕的无影铜鉴在死寂世界中被阴风吹拂、发出的微弱空响……
“呃……”
九郎喉咙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心脏骤然被一种冰冷的绝望贯穿。这景象比万马分尸更令人胆寒——那无望的枯守与永恒的目盲!
“阿史…娜…”
一个微弱如陶笛漏气的破碎声音在身侧响起。
是那座冲破镜魅阻隔的彩陶女俑!
她仅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