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层灰黑色的、如同实质般的、充满了不祥与污秽气息的诅咒雾气,开始从丘丘人的体内被强行剥离出来!那雾气中仿佛有无数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在哀嚎,在挣扎。丘丘人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既痛苦又像是在宣泄着什么的咆哮,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兽吼,而是夹杂了一丝属于人类的、撕心裂肺的嘶喊。
在灰黑色的诅咒雾气被彻底剥离、消散于空气中之后,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佝偻的丘丘人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化。粗糙的、如同岩石般的皮肤变得光滑,充满了岁月的褶皱;狰狞的面容恢复了人类的轮廓;身上那简陋的木甲,也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在空中。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原地那只濒死的丘丘人,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形枯槁、行将就木的老人。他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但依稀还能看出曾是黑金配色的坎瑞亚风格服饰,躺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地喘息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而又痛苦的噩梦。
“成、成功了!”派蒙激动地小声惊呼,“他……他变回人类了!”
荧也捂住了嘴,美眸中充满了震惊与喜悦。这简直是神迹!左钰真的做到了!
老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浑浊的、却又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智慧的眼眸。他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属于人类的、布满了老年斑的、干瘦的手。他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不再是冰冷坚硬的面具,而是温热的皮肤。
紧接着,记忆,如同被打开了闸门的、奔腾了五百年的黑色洪流,瞬间冲垮了他理智的堤坝。被诅咒,变成怪物,在无尽的杀戮与痛苦中徘徊了五百年的记忆;看着同胞一个个在永生的折磨中丧失理智,变成只知破坏的野兽的记忆;亲手撕碎无辜者的身体,饮下他们的鲜血,却又在月下因为那遥远的故乡而发出悲鸣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清晰无比地重现在他的脑海中。
然而,他没有像左钰之前净化的那位骑士一样发出绝望的惨叫。他只是静静地流着泪,那浑浊的泪水划过他满是皱纹的脸颊,最终,他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般的笑容。
他转过头,看向左钰三人,那双曾经属于丘丘人的、空洞的眼眸,此刻却闪烁着属于人类的、智慧的光芒。他瞳孔的形状,是坎瑞亚人特有的、清晰的菱形。
“谢谢你……陌生的旅人……”老人的声音微弱而又沙哑,却充满了真诚的感激,“谢谢你……让我……终于能够……死去了……”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他的身体化作无数温柔的光点,如同萤火虫般缓缓升起,最终彻底消散在黑暗的空气中,回归了地脉的循环。这一次,不再是被诅咒的污秽,而是纯净的灵魂。
荧和派蒙呆立在原地,久久无法言语。这个结果,比任何激烈的战斗都更让她们感到震撼。原来,对于这些被诅咒的灵魂而言,死亡,竟是一种奢求,一种恩赐。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空间波动传来。一道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传送门,在三人身旁骤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从中缓步走出。他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脸上戴着半边眼罩,那双蓝色的眼眸,如同深邃的寒潭,倒映着这片地下世界的诡异景象。
“……啊……”派蒙发出一声轻呼。
来人看到他们,也明显愣了一下。
“戴因斯雷布?”荧惊讶地开口,这确实是一场,别样的出场方式。
“我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上你们。”戴因斯雷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带着一种与这片古老遗迹相符的沧桑感。
“好久不见,戴因…不对,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层岩巨渊?”派蒙立刻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戴因斯雷布环顾四周,目光在那倒立的城市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层岩巨渊…这里是层岩巨渊之下么,连我也未曾涉足过的地方…原来是这样。”
“我有很多事情要问你。”荧的语气带着一丝急切,每一次与戴因的相遇,都让她离真相更近一步。
“那次的「相见」与「分别」都有些仓促,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戴因斯雷布的目光落在荧身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而从眼前的这份巧合来看,命运确实欠你一个解答。”
荧正准备追问,戴因斯雷布却突然止住了话语。他的目光,被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的、那属于坎瑞亚老人的光点所吸引。他蹲下身,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接住了一片光点。一股纯净的、解脱了所有束缚的灵魂气息,顺着他的指尖传来。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混杂着震惊与迷茫的表情。
“这股气息……是坎瑞亚的灵魂……但,这怎么可能?没有了诅咒的污秽,没有了不死的折磨……这是……安详的回归?”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蓝眸死死地盯着左钰,“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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