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希沙姆突然把账本往迪希雅面前一摔,气呼呼地抱怨道:“头儿!你走了以后,副团长不是招了三个新人吗?结果那三个小子,就因为看了你以前训练时留下的刀法痕迹,第二天就吓得卷着我们预支的伙食费跑了!一个都没留住!”
哈伦把啃干净的羊骨头狠狠砸向希沙姆:“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吝啬鬼,让新人去地窖里搬那些都快发霉的酒!换我我也跑!”
“你懂什么!那是陈酿!陈酿!”
看着眼前两个为了这点小事互揪衣领的得力手下,迪希雅那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无奈而又温暖的笑容。“当初我把你们俩从奴隶贩子的笼子里救出来的时候,你们也这么能打。”她轻声说道。
争吵声戛然而止。哈伦和希沙姆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
左钰的目光,落在了迪希雅腰间挂着的那串已经被磨损得有些发亮的铜铃上。那串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而又沉闷的声响。他注意到,每一个小小的铃铛上,都刻着一个潦草的名字。
迪希雅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她伸手轻轻抚过那些铃铛,眼神变得无比温柔。“这是我们炽光猎兽的信物。”她解释道,“我们团里的大多数人,都是我从各种见不得光的地方救出来的。每救一个人,我就在这里刻上他的名字。这是我们脱离过去,重获新生的证明。”
左钰点了点头,声音温和却充满了力量:“所以,每一个铃铛,都是一个你选择去拯救的生命。这份重量,远比任何一本记录着罪恶的账本都要沉重,但它所给予你的力量,也同样无可比拟。”
迪希雅怔怔地看着那串铜铃,又抬头看了看左钰。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似乎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她心中那份沉甸甸的、不愿放下的责任。
驼铃声在清冷的夜风里摇曳,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旧梦。迪希雅伏在沙丘的脊梁上,身下的沙砾还带着白日余温,她的披风被风掀起,如一抹凝固的血色羽翼。不远处,一支商队正缓缓行进,为首的蓝袍商人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了不少东西。
“萨塔尔,‘神王之遗’的老牌销赃商。”迪希雅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两片干燥的树叶在摩擦,“他的腰带里藏着七把喂了毒的匕首,舌头比刀刃还硬。”
派蒙紧张地缩了缩脖子,躲在荧的身后,小声嘀咕:“我们不能……好好跟他们谈谈吗?比如用摩拉?”
迪希雅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声轻蔑的冷哼作为回应。下一秒,她已如猎豹般从沙丘上跃起,月光在她的弯刀上流淌,化作一道冰冷的弧线。“对这种人,拳头永远比摩拉管用。”
战斗几乎在瞬间爆发。荧的身影紧随其后,无锋剑带起一阵风压,精准地卷向商队护卫的马蹄。左钰则站在原地,只是随意地抬起了手,指尖微动。一股肉眼不可见的寒意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奔跑中的驮兽脚下,流沙瞬间凝结成一层薄冰,马匹嘶鸣着打滑,整个商队的阵型顷刻间陷入混乱。希沙姆像一道影子,趁机从一头惊慌失措的驮兽背上,一把抢走了那份至关重要的驮货清单。
萨塔尔的反应极快,他甩手掷出三把毒刃,成品字形封死了迪希雅的去路。迪希雅不闪不避,用刀面磕飞两把,第三把却依旧狡猾地擦过了她的小臂,留下一道迅速变黑的痕迹。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借着前冲的力道,一记凶狠的肘击正中萨塔尔的胸口,将他整个人撞翻在地,靴尖死死地抵住了他的后颈。
“说,‘阿赫玛尔之须’要那些罐装知识做什么?”迪希雅的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窖里取出的铁块。
萨塔尔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诡异的决绝。他的眼睛突然充血,喉结剧烈地滚动起来。迪希雅心中警铃大作,刚想用力踩下去,却已为时已晚。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在空气中炸开,萨塔尔猛地咳出一口血沫,半截鲜红的舌头掉落在冰冷的沙地上,微微抽搐着。
“他……他咬舌了!”派蒙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捂住了眼睛。
“妈的!”迪希雅低声咒骂了一句,撕开自己臂上沾了毒的绷带,粗暴地堵住了萨塔尔不断涌出鲜血的嘴,“比沙漠里的蝰蛇还狠。”她看着萨塔尔那双逐渐变得浑浊的眼睛,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遥远的画面。童年时,父亲库塞拉手下的一个团员被敌对势力俘虏,也是这样,在被审问前,用尽全身力气咬碎了自己的牙齿。她还记得父亲当时沉重的表情,以及那句在她耳边回响了许多年的话:“佣兵的誓言,有时候比命还重。”
左钰缓步上前,指尖亮起一抹微弱的圣洁光芒,轻轻点在萨塔尔的伤口处。血流的速度明显减缓,但萨塔尔的生机也在迅速流逝,眼神已经彻底涣散。“他的意志已经死了。”左钰的声音很平静,“问不出什么了。”
月光下,希沙姆展开那张浸透了油渍和血污的清单,他的手指在纸上划过,最终停在末尾,声音因震惊而颤抖:“……‘沙扎曼?呼玛伊’,交付物资:精钢匕首三百柄,冰镇葡萄酒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