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支由刘雄率领、负责清剿沧州残敌的骑兵部队,风尘仆仆地顺利返回大营。这意味着,汉王刘璟此次北上军事行动的主要阶段已告结束。
中军大帐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刘璟站在巨大的河北地图前,眉头微蹙,听着参军们汇总来自各方的军情急报:
“报——!王思政将军急报!其所率三万偏师佯攻汾州,遭遇晋阳守将库狄回洛率五万大军强力阻击,王将军已依原定计划,主动后撤百里,转入防御。”
“报——!怀朔镇密报!北齐皇后娄昭君已动用其影响力,密令怀朔、武川等五镇兵马南下勤王!预计兵力可达十万之众,前锋已过马邑!”
“报——!山东方向,段韶所部依旧按兵不动,未见援冀迹象。”
“报——!黎阳方向,老将斛律金固守大营,兵力约万人,营垒坚固,暂无出击动向。”
一条条信息在刘璟脑海中飞速闪过、拼接。形势已然明朗:战略佯动达到目的,但齐国的战争机器正在缓慢而有效地启动,来自北方的巨大威胁正在形成。若再滞留于此,一旦那十万胡骑南下,与晋阳、黎阳的齐军形成合围,自己这五万人马恐怕真要重蹈老祖宗刘邦“白登山之围”的覆辙了!
“是时候撤军了。”刘璟心中已然做出决断。但……就这么走了?他望着地图上那座被自己大军围困了近二十日的北齐国都——邺城,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甘。正所谓“贼不走空”,他刘璟兴师动众来这么一趟,总得带点“纪念品”回去,也顺便再敲打一下北齐。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浮现。他沉吟片刻,对身旁的贺若敦吩咐道:“去,找箭法好的,往邺城城楼上射一封信进去。就以本王的名义,约娄皇后……出来谈一谈。”
---
与此同时,邺城皇宫深处,佛堂内香火缭绕。皇后娄昭君正虔诚地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庄严的佛像默默祈祷,祈求佛祖保佑,让北上的勤王大军尽快赶到,解这邺城之围。她虽强自镇定,但紧蹙的眉宇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内心的焦灼与不安。汉军围城以来,只许简单的求援信使出城,却严禁任何外部消息传入,她如同被蒙住了眼睛,对外界局势一无所知,这种未知才是最折磨人的。
就在这时,一名贴身侍女脚步匆匆却又极力放轻地走入佛堂,小心翼翼地呈上一支绑着信笺的箭矢。“娘娘,城外汉军射入宫中的……是汉王刘璟给您的信。”
娄昭君心中一凛,急忙接过,展开信纸快速阅览。信的内容很简单,汉王刘璟邀她出城谈判。她的第一反应是荒谬与愤怒,但随即,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起:汉军围而不攻已久,此刻突然邀谈,莫非是勤王大军有了消息,汉军压力巨大,想要体面撤军?这个想法让她心跳加速。由于信息闭塞,她无法判断真实情况,但谈判,或许是了解对方意图、甚至为邺城争取喘息之机的唯一途径。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她决定冒险一试!
当娄昭君整理好仪容,准备出宫的消息传开,立刻在惶惶不可终日的北齐朝臣中引起了轰动。许多鲜卑老臣、宗室勋贵纷纷涌入宫门,将她团团围住。
“皇后娘娘!您能出面与汉王谈判,实乃社稷之福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鲜卑颤巍巍地说道,脸上写满了期盼。
“是啊娘娘!只要能让汉王退兵,保住邺城,保住大齐根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等……我等便是砸锅卖铁也支持您!”另一位大臣连忙附和,语气急切,其话语背后的潜台词无非是“只要能活命,条件好商量”。
看着这些平日里高谈阔论,此刻却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她一个妇人身上的大臣们,娄昭君心中五味杂陈,有悲哀,有无奈,但也确实从中汲取到了一份沉甸甸的“底气”和责任。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在一众臣子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毅然决然地走向城门。
沉重的邺城城门并未完全打开,只是放下了那道坚固的吊桥。娄昭君拒绝了所有护卫跟随,独自一人,穿着庄重的皇后朝服,一步步走到吊桥中央,寒风吹拂着她的衣袂,身影在空旷的城门前显得既孤单又无比坚定。
远处汉军阵前,刘璟立马眺望,看到娄昭君竟真敢孤身立于吊桥之上等候,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和赞赏。
“好胆识!高欢倒是娶了个不让须眉的贤内助。”他心中暗道。
佩服归佩服,身为主帅,刘璟绝不会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地。他转头对身边沉默如影子般的力士刘桃枝吩咐道:“桃枝,你去,牵我的马,迎娄皇后过营一叙。务必礼数周全。”
“是。”刘桃枝瓮声应道,牵过刘璟的御马,大步流星地走向吊桥。
娄昭君见汉王并未亲自前来,只派了一名护卫牵马相迎,心中略定,同时也更加确信对方确有谈判诚意。既然城都出了,她也没什么再好畏惧的,坦然跟着刘桃枝,穿过森严的汉军阵列,进入了中军大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