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伸出了一只同样由流动的光芒所构成的、半透明的手掌,五指的轮廓清晰而优雅,仿佛是宇宙间最完美的几何造物。然后,朝着前方的虚空,它轻轻地、优雅地,做出一个向前点的动作。
那动作,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在拨动世界琴弦般的韵律感和古老仪式感的美。它不是凡人所能理解的物理动作,不是肌肉与骨骼的联动,而更像是一次规则层面的“宣告”。一个指令,从这个古老的存在中发出,穿越了维度的隔阂,赋予了眼前的“虚无”以“形态”与“意义”。这并非命令,而是一种陈述,一种将“可能性”转化为“现实”的、至高无上的权柄。
霎时间,整个空间,都因为它的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令人叹为观止的剧烈变化!
那片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的无尽黑暗,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名为“创世”的种子,其外壳在无声中破裂,内核的能量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外奔涌。
一点微光,在黑暗的最中心,悄然绽放。它初始的亮度,比最遥远的、濒死恒星发出的最后一缕光还要微弱,却拥有着足以刺穿永恒虚无的、无可匹敌的绝对穿透力。它并非单纯的白,而是蕴含了所有可能性的、混沌的本源之光。
紧接着,这微光,以一种超越了光速、超越了因果、超越了思维所能触及的一切速度的、不可思议的方式,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地、指数级地,蔓延、扩散、点亮!它不是在“移动”,而是在“变成”,整个黑暗的场域,都在同步地、从内部、从每一个最微小的基本单位之上,转化为光。
轰——!
无声的轰鸣,在叶络和莫黎的灵魂最深处,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声雷霆炸响。
他们眼中的整个世界,都被一片璀璨到了极致、却又丝毫不觉得刺眼的、仿佛来自于宇宙诞生之初、一切规则尚未成型时的最本源白光所彻底淹没。在这片光芒面前,他们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不存在,所有的知觉、所有的思想,都被这创世般的伟力瞬间剥夺,意识被强行拉入了一片绝对的、纯粹的空白。那是逻辑的尽头,是存在的起点,是一种至高的、仁慈的“格式化”。
时间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瞬间,又或许是亿万年。
当他们的视觉,终于从这片创世般的白光中,缓缓恢复过来时,他们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站立于那个空旷而又威严的、充满了古代科技与神秘符文的入口大厅。
他们,正悬浮在一条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形容其壮丽与浩瀚的、由亿万万颗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微小光点所汇聚而成的璀璨无比的…【光之河】中!
不,称之为“河”已经是一种局限性的、贫乏的形容。这更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流淌着整个宇宙记忆与知识的、浩瀚的海洋。一片活着的、拥有自我意识的、由纯粹信息构成的星海。
他们,仿佛置身于整个宇宙的最核心的、奔腾不息的神经中枢。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由无数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星云与奔腾不息的金色能量流交织而成的深渊。那些星云每一次缓慢的旋转,都仿佛在孕育一个新的思想体系;那些能量流每一次汹涌的奔腾,都代表着一个强大文明的兴衰更迭。头顶,是同样无穷无尽的、由无数条更为细密的光河与亿万个精密无比的星系模型所构成的穹顶。那些星系模型并非死物,它们在以一种被加速了无数倍的时间流速进行着演化,生、老、病、死,清晰可见。
他们的四周,是无数正在高速流淌的、绚烂的光影。这些光影,有的像是一条条首尾相接的彗星,拖着长长的、由无数画面与情感交织而成的记忆尾焰,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有的则像是一片片在绝对寂静中无声绽放的、由纯粹概念构成的烟花,每一次闪烁都代表着一个关键历史事件的尘埃落定。还有的,则是如同活体生物的神经网络般复杂的、相互连接的光之脉络,每一次脉冲的传递,都是一次跨越时空的知识交互。
他们的耳边,回响着无数段或空灵、或激昂、或悲伤、或庄严的、交织在一起的无声旋律。这些旋律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他们的灵魂,在他们的意识深处奏响。每一段旋律,都似乎在讲述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一颗孤独行星的诞生、一个智慧种族的崛起、一场席卷星海的战争、一位神明陨落前的最后叹息……无数的史诗,汇聚成一首永恒的、名为“存在”的交响乐。
他们的身体,被一股股充满了智慧与信息的、纯粹的奇异能量波动,温柔地、不断地,拂过。每一次拂过,都让他们感觉自己的认知边界,被强行拓宽了一丝,仿佛有无数已经被破译的、最精纯的知识碎片,正在试图渗透进他们的思维。那感觉奇妙而又令人敬畏,就好像一个从未见过水的旱地生物,第一次被浸泡在温暖的海洋之中。
本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