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结拜之时…”齐天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千钧之重,“俺…从未后悔。”
蛟魔王巨大的身躯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却仿佛释然了一切的轻笑,从它巨大的龙吻中溢出:
“…吾…也…未曾…后悔过…”
它的声音彻底消散在海水里。
“…但…开了灵智…的…生灵…能…永远…秉持…那一刻…心念的…又有…几个?”
“…现在…说再多…也无益了…”
“…杀了…吾吧…”
“…吾…这几百千余年…虽被囚禁…却…也…修炼…积蓄了…浓厚妖力…吾死后…妖丹…留存…你们…皆可…吸收…实力…大增…”
“…就当…是吾…最后的…赔罪…”
“…也是…吾…背叛…应得的…报应…”
蛟魔王说完,再无任何声息,如同沉入永恒的沉睡,只等待着那最后的解脱。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想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苏雅轻轻拉住了手臂。她对我微微摇头,眼神示意我别插手。另一边的黑疫使,更是如同枯槁的雕像,枯寂的眼神毫无波澜,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齐天一人身上。杀,还是不杀?如何面对这背叛的兄弟,这迟来的忏悔,这最后的“馈赠”?
齐天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那被锁链贯穿、等待死亡的巨大青蛟。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最终,他缓缓抬起了手。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痛苦的嘶吼。他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他将手伸向自己的耳朵,指尖金光微闪。
“锵——!”
一声轻鸣,并非金铁交击,而是某种无形之物被唤出。
他手中,多了一根…看似普通的不锈钢晾衣杆!然而,此刻这根晾衣杆上,却流转着奇异的光芒,几处不规则的、闪烁着暗金色泽的金属碎片,如同星辰般嵌在其上,散发着古老而沉重的威压——那是散落的金箍棒碎片!
齐天握着这根承载了部分定海神珍铁威能的晾衣杆,目光最后看了一眼垂死的蛟魔王。眼神复杂到极致,有恨,有悲,有痛,最终,尽数化为了冰冷的终结。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晾衣杆,高高举起!
刹那间,那晾衣杆上附着的金箍棒碎片光芒大放!一股仿佛能定鼎四海、镇压八荒的磅礴力量被激发出来!虽然远不及真正的定海神珍铁,但其蕴含的“定”之真意,在此刻被齐天的悲愤和决绝催发到了极致!
“轰——!!!”
晾衣杆带着万钧之势,狠狠地、毫无保留地砸在了蛟魔王那颗巨大的头颅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只有一声沉闷到仿佛世界根基动摇的巨响!
以接触点为中心,一股无形的、蕴含着“定海”真意的毁灭波纹,如同水波般瞬间扩散开来!
咔嚓!咔嚓!咔嚓!
九根擎天巨柱上,那些密密麻麻、流转着金光的玄奥符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琉璃镜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紧接着,整根巨柱开始剧烈摇晃、崩解!
哗啦啦——!
无数条碗口粗细、刻满符文的黑色锁链,如同被抽去了筋骨的长蛇,瞬间寸寸断裂!化作漫天废铁碎片!
而蛟魔王那庞大的青色蛟躯,在被晾衣杆击中的瞬间,仿佛由内而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瓦解!鳞片、血肉、骨骼…如同风化千年的沙雕,无声地、迅速地崩裂、消散!
庞大的身躯,在锁链断裂和巨柱崩塌的轰鸣声中,如同被风吹散的烟尘,迅速化为飞灰,融入翻腾的海水之中。
原地,只留下一颗…足有磨盘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深邃如渊的青色光芒、蕴含着磅礴到令人心悸的恐怖妖力的…巨大妖丹!静静地悬浮在海水之中,散发着最后的、纯净的能量波动。
齐天看着那颗妖丹,又看了看手中光芒黯淡下去的晾衣杆,脸上没有任何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一片深沉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悲凉。他默默地将晾衣杆收回耳中。
“坐下…吸收吧…”齐天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俺…给你们护法…”
他转过身,背对着那颗巨大的妖丹,盘膝坐了下来,面朝着正在崩塌的九柱圆盘和阶梯的方向。他的背影,在动荡的海水和崩塌的巨石背景下,显得无比萧索。
我知道,他终究…还是不愿去吸收这来自背叛兄弟的“馈赠”。即使那是对方最后的“赔罪”和“报应”,即使那能让他实力大增。这是齐天最后的…骄傲,也是他对那段逝去的、曾经真挚的兄弟情谊…最后的祭奠。
苏雅和黑疫使对视一眼,没有犹豫,立刻盘膝坐下,运转功法,开始小心翼翼地引导那磅礴精纯的妖丹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