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知道…错了…大错…特错…”蛟魔王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先是在天上的蛊惑下…背叛了…我们共同的誓言…背叛了…你这个…最重情义的…七弟…成了…天庭的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后又…为了一点…蝇头苟利…一点…虚无缥缈的…许诺…与昔日的…结义兄弟…大打出手…自相残杀…最终…逼死了…禺狨…逼死了…那个…宁愿举国沉没…也不愿国土落入吾手的…六弟…”
“报应…这都是报应…”蛟魔王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认命般的解脱,“这锁链…这囚笼…这日日夜夜…生不如死的折磨…还有…这永远…无法消散的…心魔…都是…吾应得的…”
它巨大的头颅努力地转向齐天,那双浑浊的巨眼中,最后一丝神采也即将熄灭,只剩下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对终结的渴望:
“现在…吾…别无他求…”
“只求…七弟…”
“求你…终结吾…”
“让吾…解脱…”
“让吾…去寻禺狨…去寻…那些…因吾而死的…兄弟…当面…赎罪…”
最后的话语,如同耗尽了它所有的生命之火。它庞大的身躯彻底松弛下来,垂在锁链之中,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的朽木。那双巨大的眼睛缓缓闭上,等待着那命中注定的、来自昔日结义兄弟的…最终审判。
深海囚笼,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锁链,因为蛟魔王最后的放松,而发出更加清晰、更加刺耳的“嘎吱”声,如同在为这段充满了背叛、痛苦与毁灭的兄弟情谊,奏响最后的哀歌。
齐天愣了很久,久到仿佛时间都已凝固,只剩下锁链那令人窒息的“嘎吱”声。
“呵…呵呵…”齐天突然低笑起来,笑声干涩、破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和自嘲,“俺老孙…成佛之后…看到花果山…满目焦土…猴儿尸骸遍地…看到你们六个…被那秃驴碾成齑粉…魂飞魄散…”
他的声音颤抖着,眼中没有泪,只有血丝在蔓延:
“俺的心…痛得…像被十万把钢刀…反复地剐!俺恨不得…立刻掀了那灵山!踏碎那凌霄宝殿!俺忍!俺逃!俺装孙子!俺被封在那该死的佛牢里…想的…念的…都是…有朝一日…杀出去!替你们报仇!替俺的花果山…讨回血债!”
他猛地抬头,那双火眼金睛死死盯着闭目的蛟魔王,血泪,终于无法抑制地,从眼角滑落,混入冰冷的海水。
“却没想到…真相…竟是这般!全是假的!全是骗局!全是…你们…自己选的!!!”
“假的?”蛟魔王紧闭的巨眼微微颤动了一下,嘶哑的声音带着更深的痛苦响起,“不…花果山…是真的被灭了…被…屠戮殆尽…”
齐天浑身剧震!
蛟魔王的声音如同丧钟:
“因为…那是…吾等六圣…对天庭西天…纳上的…第一份…投名状啊…”
轰——!
如同最后的支撑被彻底抽空!齐天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踉跄一步,才勉强站稳。血泪无声地汹涌流淌。
“投名状…花果山…是投名状…”齐天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风中残烛,充满了被至亲彻底背叛、被命运玩弄到极致的绝望,“好…好得很…全是骗子…全是…欺骗者…”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榨干肺里所有的空气,声音陡然变得嘶哑而冰冷:
“那…牛魔…大鹏…狮驼…他们…现在…在哪?!”
蛟魔王巨大的头颅微微晃动,锁链呻吟:
“不知…被镇压…这几百…千余年间…外界…早已…翻天覆地…吾…不知他们…去向…”
“金箍棒…”齐天又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念。
“碎了…散落…各地…”蛟魔王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你那根…晾衣杆上…已附着…一些…碎片…慢慢寻找…终会…重塑…会有…那一天…”
“为什么…知道会有那一天?”齐天追问,眼神锐利如刀。
蛟魔王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缓缓睁开一丝眼缝,那浑浊的瞳孔深处,仿佛映照着无尽时光长河的碎片:
“吾…给他说过…”它似乎想看向我,但最终只转动了一下眼珠,“吾…在镇压的…岁月里…学会了…窥探未来…也…学会了…安排命运…”
“吾…布局…这么久…用尽心力…扭曲…凡人的命线…制造…悲剧…引他至此…再由他…引你至此…”它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满足和解脱,“目的…就是…想亲口…对你说…一声…”
它停顿了一下,仿佛聚集了生命中最后的力量:
“…对不起…”
“再…让你…亲手…终结吾…这…罪孽之躯…”
说完这最后的话语,蛟魔王仿佛彻底燃尽了生命之火,巨大的头颅无力地垂下,眼睛再次闭上,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只剩下纯粹的、等待终结的死寂。
齐天沉默着。深海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