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到深夜,桌上的菜凉透了,空酒瓶堆了几十个。齐天酒量最浅,已经趴在桌上,嘴里嘟嘟囔囔着“金箍棒…俺老孙…回来了…”。黑疫使依旧坐得笔直,只是笼罩面部似有似无的黑雾似乎更“柔和”了些。苏雅脸颊绯红,眼神还算清明,但也有了倦意。
回到诊所,那股喧闹后的寂静显得格外沉重。齐天被我和黑疫使半拖半拽弄上到了房间,很快鼾声如雷。苏雅也累坏了,简单洗漱后躺到里间床上,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了。
只有我,躺在苏雅身边,明明身体疲惫不堪,脑子却像被架在火上烤,清醒得吓人。
倭国、暗鸦、金箍棒、西天、天庭…这些词像一群乱飞的马蜂,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兴奋?有。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喘不过气的焦躁和…没底。我们这点本事,真能行吗?金箍棒真能找到吗?找到了,齐天就能恢复?西天会坐视不管?那“暗鸦”又是什么角色?万一…万一再像项羽、刘邦、许仙那样…
越想越乱,越乱越睡不着。身体像块烙铁,在床上翻来覆去,床板嘎吱嘎吱的抗议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睡不着?”苏雅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温热的手轻轻搭在我胳膊上,带着安抚的意味,“担心明天?”
我嗯了一声,喉咙发干,说不出更多话。她的安慰像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只激起一点微澜,反而让那潭水下的黑暗显得更深。
“别想太多,”她往我这边靠了靠,声音软软的,“猴哥找回了棒子,我们就有底气了。再说,还有…大师呢。”她似乎对黑疫使的称呼也顺口了些,“他懂得多,会帮我们的。”
道理我都懂,可那股焦躁像藤蔓一样缠得死紧。我反手握住她的手,冰凉。她的安慰没能驱散那团乱麻,反而让我更加清晰地意识到,有些缺口,有些重量,是身边人无法分担的。
“我去…透透气。”我哑着嗓子说,轻轻抽出手,翻身下床。动作很轻,没惊动她。
走到外间,冰冷的空气稍微冲淡了胸口的憋闷。我摸出手机,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手指在通讯录里划拉,最终停在一个名字上——陈九。暗河那个话不多但办事利索的头儿。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陈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低沉:“老板?”
“老陈,”我吸了口气,声音有点哑,“麻烦你,派辆车过来。现在。送我去个地方。”
“…城郊山上?”陈九沉默了一秒,直接问道。他似乎知道我想去哪。
“嗯。”我应了一声。
“半小时后到。”陈九没多问,干脆地挂了电话。
刚放下手机,里间的门开了。苏雅披着外套走了出来,脸上睡意未消,但眼神很清醒。她没说话,只是走到我身边,安静地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还是有点凉,但很用力。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毫不起眼的轿车无声地滑到诊所门口。陈九亲自开车。我和苏雅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皮革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车子在寂静的凌晨街道上穿行,路灯的光影快速掠过车窗。谁也没说话。苏雅靠在我肩上,闭着眼,呼吸均匀。陈九专注地开着车。
车子最终停在了城郊那座荒僻的山脚下。陈九熄了火,没下车,只是递给我一个强光手电:“我在下面等。”
我和苏雅下了车。凌晨的山风格外凛冽,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枯枝败叶,发出呜呜的声响。上山的路很黑,手电光柱划破浓墨般的黑暗,照亮脚下崎岖的小径和两旁影影绰绰的枯树,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苏雅紧紧挽着我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
半山腰一块背风的平地上,两座新坟并排而立。没有墓碑,只有简单的石块垒砌,坟头的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土包,是我后面新修的许仙衣冠冢。
苏雅在几步外停了下来,靠着旁边一棵老树,把手电光柱轻轻移开,只留下一点微弱的光晕。她知道我需要这个空间。
我走到两座坟前,冰冷的石头硌着膝盖,我毫不在意地坐了下来。手电光柱打在坟前的地面上,映出两团模糊的光斑。
“羽哥,邦哥…” 一开口,嗓子眼就像堵了块湿棉花,声音干涩得厉害。寒风卷着雪粒子,开始稀稀拉拉地落下,打在脸上,冰凉刺骨。
“我又来了。” 我搓了搓冻僵的手,哈出一口白气,“明天…要出趟远门了,去倭国那边。猴哥的金箍棒,可能…可能有眉目了。”
风呜咽着穿过树梢,像是在回应。
“我知道,你们肯定又要笑话我瞎操心。邦哥肯定要说,‘你小子怕个鸟,富贵险中求!’羽哥估计就俩字:‘干他!’”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可我…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语速很慢。说齐天最近修炼的疯劲儿,说他提起金箍棒时眼里那种久违的光;说苏雅控水越来越溜,性格也开朗多了;说那个半路捡来的“秃驴”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