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一声清晰的咳嗽,带着点不耐烦的意味。
我回过神。齐天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侧着头,暗金色的眸子冷冷地看着我。那眼神,清醒,锐利,虽然依旧疲惫,却没了前几天的涣散,像两把藏在鞘里的锈刀。
“琢磨……什么呢?”他声音依旧沙哑,但连贯多了,带着一种看透人心的讥诮。
“猴哥你醒了!”苏雅也被惊醒了,慌忙扶正眼镜,“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齐天没理她,目光依旧锁着我。
“在想……怎么给你搞点‘力量’。”我实话实说,指了指胸口,“也给我自己搞点。不然下次,真成肉馅了。”
齐天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又带着点残酷的意味。“简单。”
我和苏雅都一愣。
“简单?”苏雅下意识反问。
“嗯。”齐天应了一声,枯槁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无意识地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嗒嗒声。“找……庙。”
“庙?”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供神的……庙。”齐天补充道,眼神里那点讥诮更浓了,“香火旺的……大的。”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些烟雾缭绕、人头攒动的大殿,善男信女们虔诚叩拜,往功德箱里塞钱的场景。“香火?你是说……吸收那些……信仰之力?”我试探着问,这概念太玄乎了。
“不然呢?”齐天像看白痴一样瞥了我一眼,“那些泥胎木塑……聚拢的……人气儿……就是养料。精纯的……愿力。对俺……有用。”
我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这感觉……怎么那么像去庙里偷香火?还是团伙作案!
“猴哥…这…这不合适吧?”苏雅也听明白了,脸上表情极其精彩,混合着学者固有的对“迷信”的审视和对当前魔幻现实的茫然,“这…这不是盗窃神灵的…呃…贡品吗?”
“盗窃?”齐天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和理所当然的霸道。“什么……狗屁神灵!俺老孙……才是他们该拜的!当年……俺老孙打上凌霄殿……砸碎蟠桃园……闹翻兜率宫……哪一样……不是惊天动地!哪一样……不配享这人间香火?!”
他越说越激动,仅剩的左手猛地攥紧了沙发扶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带动着右臂的伤口又开始渗出暗金色的血珠。他剧烈地喘息着,暗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和不甘。
“那些……窃居高位……道貌岸然的狗贼……用阴谋诡计……屠俺花果山……灭俺兄弟……将俺压了五百年……又用紧箍……用佛音……生生把俺磨成一条狗!”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痛苦和狂怒,“这人间香火……本该有俺一份!本该是俺花果山四万七千猴孙……是俺那六个结义兄弟……该得的供奉!”
“现在……俺老孙拿回一点……本就是天经地义!”他死死盯着我和苏雅,目光灼灼,仿佛要将我们灵魂都点燃,“有什么……偷不偷?!”
他这逻辑,蛮横,霸道,带着一种被血海深仇扭曲了的、近乎偏执的正义感。我和苏雅被他这通爆发镇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是啊,按他的经历,这香火,他拿得理直气壮,甚至觉得是迟来的补偿。
“那……猴哥,”我定了定神,把脑子里那点“盗窃”的别扭感强行压下,“具体怎么做?找个香火旺的大庙就行?比如……城西那个据说很灵验的关帝庙?天天人挤人。”我盘算着,暗河安排个出行路线不难。
“呵。”齐天却冷笑一声,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鄙夷,仿佛在嘲笑凡人的无知。“香火旺……屁用没有。”
“啊?”我和苏雅都愣住了。
“凡夫俗子……拜的是个热闹……是个心安。”齐天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屑,“乌泱泱一群人……心思各异……杂念横生……聚拢的那点愿力……驳杂不堪……臭不可闻!吸了……只会污了俺的道基!搞不好……走火入魔!”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力气,声音压得更低,也更清晰:“要……有灵气的……地脉节点上的……真正得了……一丝天地承认的……小庙。或者……得了传承……有真东西镇着的……古观。那地方……香火未必鼎盛……但聚拢的愿力……精纯……凝练……才配……入俺的口!”
他喘了口气,目光扫过我和苏雅,最终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这种地方……凡俗的狗腿子……感受不到。得……修行之人……亲自去……找!去……感应!”
修行之人?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缠满绷带的胸口,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懵懂、眼镜还歪着的苏雅学者。这屋里,就他一个算“修行之人”,还是个重伤号。
“明白了。”我认命地点点头。齐天说得这么清楚,再不懂就是傻子了。“暗河安排路线,我们……亲自跑一趟。” 我刻意加重了“亲自”两个字,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带多少止痛药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