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鼎沸人声,我踩着粘腻的血迹步入奉天殿。朱祁镇端坐在龙椅上,明黄龙袍上还沾着些许尘土,腰间却已系上象征皇权的玉带。石亨等人簇拥在丹陛之下,个个面红耳赤,徐有贞手里还攥着染血的诏书,嘴角挂着癫狂的笑意。
\"先生来了。\" 朱祁镇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森冷。他抬手示意,殿内顿时鸦雀无声,\"若非先生当年教导,朕今日焉能重登大宝?\" 他的目光扫过我腰间空荡荡的佩刀位置,\"只是先生似乎来得迟了些。\"
我望着阶下群臣,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正被禁军押解着经过。朱祁钰的亲信们披头散发,官服上沾满泥浆,其中一人正是曾弹劾武将最狠的御史中丞。他与我对视的瞬间,眼中满是惊恐与不甘。
\"于谦何在?\"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石亨上前一步,铠甲碰撞声清脆刺耳:\"于大人重病在床,未能亲迎圣驾。\" 他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捧着个木匣疾步而入。
\"启禀陛下,在于谦府中搜出这个!\" 木匣打开,里面是尚未完成的火铳图纸,还有张字条,上面写着 \"改良火器,以备边患\"。朱祁镇盯着字条冷笑,指尖划过龙椅扶手的蟠龙纹:\"好个 ' 以备边患 ',你们都学学,这才是重臣,哈哈,来人,将于谦即刻下狱!\"
我握紧手中早已冷透的枣糕,殿外的风雪越发猛烈,将奉天殿的烛火吹得明灭不定。恍惚间,我仿佛又看见朱瞻基、朱高煦、张辅、于谦... 这些人一个个在眼前闪过,最终都化作了权力祭坛上的祭品。
\"先生,\" 朱祁镇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待会儿卯时早朝,还望先生为朕撰写即位诏书。\" 他起身走下台阶,龙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毕竟,当年教朕写 ' 奉天承运 ' 的,可是先生啊。\"
指甲深深掐进掌纹:\"陛下如何处置那一位?\"
朱祁镇转身望向奉天殿外的风雪,龙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在西宫寝殿,\" 喉结滚动间,语气轻得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刚刚太医说,丹石之毒已入膏肓,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陛下既已重登大宝,可否容老臣前往探视?毕竟... 他曾是您的手足。\" 我长叹一声,做出自己的请求。
\"先生说笑了,\" 朱祁镇忽然侧过脸,目光在我面上逡巡,\"朕自记事起,先生便如松柏常翠,何曾见老?\" 他挥了挥手,\"只是早去早回,朕还等着先生的即位诏书。\"
见到朱祁钰的时候,他的周围站满持刀的禁军,如门神般伫立。我按捺住胸中翻涌的血气,径直闯入殿内,反手甩上殿门:\"都退下!\" 为首百户犹豫间,我摸出怀中的令牌 —— 那是石亨今早刚送我的 \"复辟功臣\" 信物,\"陛下有旨,容我等君臣独处。\"
朱祁钰斜倚在锦被间,形容枯槁如秋日败叶,他强撑着想坐起来,却因臂力不继而滑落,金丝绣被蹭过榻沿。我快步上前托住他后背,触到他瘦得硌手的肩胛骨,心中一痛:\"陛下... 何苦至此?\"
\"先生...\" 他喘着气,指尖抓住我袖口,指甲因长期服药泛着青黑,\"是皇兄... \" 他笑起来,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派您来送朕最后一程吗?他倒是有心。记得幼时还未遭难时,他就喜欢抢朕的饴糖...\"
我摇头,喉间像塞着团浸了冰水的棉絮:\"是老臣自己要来。自陛下登基,臣便疏于职守,避居京郊... 如今方知,有些路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朱祁钰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绣被上,绽开红梅般的印记。
他望着殿外漫天飞雪,眼神忽而清明:\"先生记不记得... 父皇废后,朕被迁到郕王府那日,下着好大的雪... 你偷偷塞给我块糖糕,说 ' 莫怕,总会暖起来的 '...\"
我喉结滚动,想起那个躲在马车里偷偷抹泪的幼童。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先生说句实话... 朕是不是很像汉王?\" 未等我作答,便又颓然松手,\"其实朕知道... 咱们朱家的龙椅,从来都是坐上去容易,下来难。\"
殿外传来锦衣卫的靴声,朱祁镇的催旨到了。我替朱祁钰掖好被角,他忽然抓住我的手,将什么东西塞进我掌心,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替朕... 把这个埋在您的小院中...\"
我抬手一看,一块玉珏,朱祁钰给我讲过,这是他幼时胡皇后给的,被逐出皇宫的时候都一直戴着,这么多年从未取下来过。
\"朕这么多年都在恨您,是您做了父皇的刀,将朕的人生彻底改变,但要不是您,朕可能早就冻死在那从未修缮,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