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知道,她是怕,怕他知道自己是契丹人,怕他记恨汉人。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因为有人不想让你活着。”书生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当年杀你爹娘的,不只是普通兵卒,还有些中原武林的人。他们怕你长大报复,这三年来一直在找你,刚才给兰婆婆下迷药的,就是他们的人。”
窝棚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很轻,却瞒不过阿石的耳朵。他这些年在关下捡破烂,练出了副好耳力,能听出这是至少十个人的脚步声,手里还拿着刀剑。
“他们来了。”书生站起身,从靴筒里抽出柄短刀,刀身薄得像纸,“不想死的话,就跟我走。”
阿石看向兰婆婆的炕。老人还在熟睡,眉头却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他忽然把那块绣着“乔”字的布条塞进兰婆婆手里,又将鹰纹玉佩挂在脖子上,贴身藏好。
“去哪?”
“江南。”书生的刀在月光里闪着冷光,“那里有个人,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
窝棚的门被一脚踹开时,阿石跟着书生从后窗跳了出去。身后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和兰婆婆的惊呼,他却不敢回头——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那个在雁门关下捡破烂的阿石了。
山风卷着残雪,打在脸上生疼。阿石跟着书生往南跑,脚下的草鞋很快磨破了,石子嵌进肉里,渗出血来。他忽然想起兰婆婆炖的山鸡,想起王大叔的当归,想起窝棚里温暖的火光——那些东西,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对了,”跑过一片松林时,书生忽然开口,“我叫石清风。以后,你就叫石念乔吧——念着乔峰的念,乔峰的乔。”
阿石,不,石念乔点了点头。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感觉那暖玉正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远处的天边泛起鱼肚白,照亮了南下的路,也照亮了他额角的月牙疤——那疤痕在晨光里,竟像是在微笑。
他不知道江南有什么在等着他,也不知道那些想杀他的人是谁。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为了死去的爹娘,为了兰婆婆,也为了那个素未谋面,却让他觉得无比亲近的名字——乔峰。
风里,似乎还飘着兰婆婆的声音,在一遍遍喊着“阿石”。石念乔的眼眶湿了,却没回头。他只是攥紧了手里的短刀,跟着石清风的脚步,一步步远离了雁门关,远离了那些埋在残雪下的往事。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是忘不掉的。比如那块带血的箭簇,比如绣着“乔”字的布条,比如雁门关下永不消散的血腥味——这些,都将跟着他,一路向南,直到找到那个叫“真相”的东西。
江南的雨,应该和雁门关的不一样吧?石念乔忽然想。或许那里的雨是暖的,像兰婆婆的手,像那块带着体温的玉佩。
他加快了脚步,仿佛这样就能快点走到那个没有残雪,没有仇恨的地方。却不知,江南的烟雨里,藏着更多比雁门关的风雪更冷的东西,正等着他一步步靠近。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