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还能稍微用力的右臂和残存的腰腹力量,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将深陷在冰冷淤泥中的身体,朝着最近一株从泥水中探出的、枯死扭曲的黑色树根挪动。
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伴随着伤口被撕裂、骨骼摩擦的剧痛,都耗费着她所剩无几的体力。冰冷的泥浆灌入伤口,带来刺骨的寒意和腐蚀般的麻痒。那些嗜血的黑色水虫被惊动,更加疯狂地叮咬着她的血肉。
短短数尺的距离,如同跨越刀山火海。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的手指终于触碰到那株枯树湿滑冰冷的根部时,她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死死抓住那粗糙的树皮,指甲深深抠了进去,借力将自己的上半身艰难地拖出了泥水,倚靠在树根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
暂时……安全了一点。至少口鼻不会被泥水淹没。
她靠在冰冷的树根上,意识在剧痛和疲惫中沉浮。灰暗的天光吝啬地洒在她沾满污泥和血痂的脸上。她闭上眼,试图内视,感应体内那点仅存的本源镜元。
丹田依旧是一片破碎的废墟,曾经悬浮其中的古镜虚影早已烟消云散。但当她将意识沉入更深处,沉入血脉骨髓之中时——
嗡……
她再次“看”到了!
在她破碎的身体内部,在那些断裂的骨骼、撕裂的肌肉纤维、受损的脏腑深处,无数点极其细微、如同尘埃般大小的幽蓝色光点,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频率,微弱地闪烁着!它们并非散乱无章,而是隐隐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分布着,如同……如同破碎的镜片,散落在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些幽蓝光点,正是她崩碎的古镜本源融入她生命本源后形成的!它们像最顽强的种子,扎根在她破碎的躯壳里,艰难地维系着生机,并散发出一种微弱却精纯的冰寒气息,顽强地抵抗着外界污浊能量的侵蚀和伤口的恶化。
叶叠影心中一动。既然无法从外界汲取那狂暴污浊的能量,那么……能否从内部,引导这些散落的、同源的镜元碎片?
这个念头一起,她立刻小心翼翼地尝试。不再像之前那样调动镜元去沟通外界,而是将残存的神念,如同最轻柔的蛛丝,小心翼翼地探向体内那些微弱的幽蓝光点。
接触!
神念触碰光点的瞬间,一种源自血脉灵魂深处的共鸣感传来!那些沉寂的光点仿佛被唤醒,微微亮了一丝!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冰凉气息,顺着神念的引导,缓缓地流淌出来,不再是狂暴的冲击,而是如同涓涓细流,温顺地流向附近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
嗤……
伤口处被污浊泥水浸泡而发炎肿胀的边缘皮肉,接触到这股精纯冰寒的气息,如同被无形的冰针轻轻刺了一下。那剧烈的灼痛和麻痒感,竟然……真的被压制下去了一丝!伤口渗出的、带着淡淡黑气的污血似乎也缓慢了一分!
有效!
叶叠影疲惫的眼中猛地爆发出一点微弱的光芒!如同绝境中看到了一丝缝隙!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速度慢得令人发指,消耗的神念也让她本就脆弱的灵魂更加眩晕,但这……是唯一的生路!是她破碎的本源与这具残躯融合后,诞生的唯一自救之法!
她不再犹豫,强忍着神魂撕裂般的眩晕和身体的剧痛,集中全部残存的心神,如同最耐心的绣娘,开始用神念小心翼翼地引导体内散落的镜元碎片,一点一滴地汇聚成微小的溪流,缓慢地、艰难地冲刷、滋养着那些最致命的伤口。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沼泽中失去了意义。灰暗的天光永恒不变。
叶叠影如同一个被遗忘在泥沼深处的残破人偶,倚靠着枯死的树根,一动不动。只有她体内,那场无声的、与死亡争夺时间的微观战争,在每一寸破碎的血肉中激烈地进行着。
汗水混合着泥浆和血水,在她脸上凝固成污秽的硬壳。她的气息微弱,心跳缓慢得如同随时会停止。但她的眼神深处,那一点属于镜奴的、如同野草般疯狂的不屈火焰,却在幽蓝镜元的微弱滋养下,顽强地燃烧着。
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几个时辰,或许是几天。
当叶叠影引导着体内汇聚起来的一小股相对“强大”的冰凉镜元,艰难地冲刷过断裂的左臂骨骼时,一股清凉的感觉覆盖了持续的剧痛。她尝试着,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一直无力垂落的左臂!
虽然只是抬起了一个微小的角度,虽然剧痛依旧,但这微不足道的动作,却让她沾满污泥的脸上,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带着无尽疲惫、却又蕴含着某种新生的……弧度。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却与沼泽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摩擦声,从不远处浓密的、覆盖着墨绿色苔藓的芦苇丛中传来。
叶叠影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体内那点好不容易汇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