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用看!大哥,我信得过!”江奔宇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忙不迭地说,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充满讨好的笑容。随即,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至关紧要的事情,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夹杂着紧张和小心提醒的诡异语气补充道:“那个…他们专门交代了……说重量上差个一斤半两,就当是辛苦钱,不计较了。但要是…”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眼中也适时地流露出真正的惧色,“…要是整头猪肉的质量不行…或者弄差了事…他们…他们有的是‘办法’,找到‘该负责的人’…”
“嘶……”一声轻微的倒抽气声响起。摊主的脸颊肌肉像被电流击中般猛地一抽,仿佛听到的是一句最恶毒的诅咒而非简单的警告。那双锐利的眼睛瞬间眯缝起来,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他死死地盯了江奔宇一秒,那目光仿佛要刺穿对方的灵魂,然后突然扭过头,对着车厢后面不耐烦地、近乎粗暴地做了个快速收尾的手势,喉咙里滚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几乎是手势落下的瞬间,一声沉重的金属撞击声传来——“咣当!”那是卡车后厢门被用力拉上、门栓扣死的声响。随即,是插销被迅速穿好的“咔嚓”脆响,整个过程快得惊人,带着一种要立刻隔绝一切的狠劲。最后,摊主再不多言,只是朝着江奔宇挥了挥手,那是一个极其简单、明确无比的“快走”手势。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咆哮,江奔宇一脚油门下去,车轮在粗糙的路面上猛地摩擦出刺耳的尖啸,卡车如同离弦之箭,车身一沉,随即呼啸着窜了出去,车尾的红色尾灯迅速融化在凌晨浓得化不开的靛蓝色夜色里,眨眼间就只剩下远处两个跳跃的光点。
看着消失在道路尽头的尾灯,摊主身边一个獐头鼠目的精瘦手下凑上前,望着卡车消失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问:“老大,真就这么让他走了?要不……跟上去看看?万一……”
“看个屁!”摊主猛地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那开车的小子的话你没听见?说对方带着‘家伙’!这是你能跟的吗?!沾上就掉肉!人家能一口吃下这么大批‘货’,敢玩这种大进大出,能是寻常路子?”他烦躁地摸出根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脸上深重的忧虑,“这年头,有的地方是真缺肉啊,连味儿都闻不着。咱们这呢?东西都淤着了……”他啐了一口,浓烟从鼻孔里喷出,带着一种浓重的宿命感,“老话说的好,老天爷不开眼,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多的越来越多,缺的半点都捞不着!”
又一个靠得近的手下,明显更世故圆滑些,脸上堆着忧心忡忡:“老大,说的是。可……万一回头上边巡逻队那帮红爪狗问起来,又怎么说?他们可是下了狠命令查大宗出城的,尤其是咱们这种路子。咱‘告诉’了他们车牌号……这算不算……”
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自明。
“闭嘴!记住咯!”摊主陡然拔高了声音,眼神变得异常凶狠,如同刀子般剜向说话的手下,“咱们什么都不知道!没卖人!也没本事拦!这他妈是两回事!懂吗?!他们要是真追来问,你就照实说——人家四个轮子跑,咱们两条腿追个铁壳子?开什么玩笑!别的,一个字都他娘的别提!提了就等死吧!”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的腥气。
“是!是!我懂,我懂!”被呵斥的手下赶紧点头哈腰,额头都冒出了细汗,“我就说:车开得快,拉着一溜烟儿就没影了,两条腿哪里够得着四个轱辘的!”
“哼!”摊主从鼻孔里喷出最后一道浓浓的烟雾,不耐烦地挥手,“少扯淡!走了!都上车!撤!”他一甩手,烟蒂划出一道暗红的弧线落在泥水里,“滋”地一声熄灭了。几道人影迅速钻回一辆货车和那辆刚卸空还散发着肉腥味的货车上。发动机陆续启动,浑浊的尾气喷吐着,两辆车很快也掉转车头,如同融入深海的暗影,无声地朝着与江奔宇相反的方向消失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里。
另一边,逃离交货点的卡车在空荡的公路上疾驰了十几分钟后,江奔宇紧绷的后背才逐渐松弛。他警觉地扫视后视镜,确认没有任何尾巴,终于在一个毫不起眼的乡村岔道口猛地打转方向盘,将车驶入路边一片茂密的树林阴影之中,彻底藏匿起来。此时,东方天际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墨蓝中渗入微弱的灰白。
他动作麻利得如同演练过无数次。推开车门跳下,迅速绕到车厢后。“咔哒”一声轻响,门栓被他灵巧地打开。没有一丝迟疑,他伸出双手,轻轻搭在那些冰冷、油腻、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猪肉上。就在他的指尖触及那冰冷肉体的刹那,车厢内小山般的猪肉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抹去,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在原地留下大片大片的暗红色水渍和一些散落的油污碎屑——它们被毫厘不差地收进了他那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的神秘随身空间。接着,他用力扯出车厢底部垫着的、沾满血水和污渍的厚帆布防水布,双手翻飞,几下就叠得方方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