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的!牵扯不到您头上!”
江奔宇略一颔首,神色稍稍缓和:“嗯。还有,一会你去跟覃龙打个招呼,告诉他我人没事,车是车的事,不用惦记。再叮嘱他一句,”他看着鬼子六,“这事,包括今天这个事故,让龙哥嘴严实点,绝对别传到家里去!家里太平点好。”
“没问题!老大!我这就去办,保证覃哥那边稳当,家里稳当!”鬼子六收起嬉笑,郑重地拍了拍胸脯。
“去吧。”江奔宇挥了挥手。
鬼子六动作麻利,冲着钱沐风也快速点头示意了一下,翻身跨上他那辆叮当作响的破自行车,像一条滑溜的泥鳅,瞬间汇入了乡村土路上的车马人流中,消失不见。
看着六子消失的方向,江奔宇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钱沐风道:“钱哥,上车吧?再晚点,这军粮可不好交代了。” 他拉开了卡车的门。
钱沐风没有客气,利落地攀上了副驾驶的位置。沉重的卡车引擎重新低吼起来,驱动着满载国家公粮的庞然大物,沿着通往羊城的国道,在尘土与颠簸中前行。车轮碾过坑洼不平的路面,车身不时发出沉闷的晃响和嘎吱声,车厢里的谷粒也随之轻轻晃动。
狭小的驾驶室里,两个男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沉默持续了大约几分钟,只有引擎单调的轰鸣。钱沐风的目光在窗外不断倒退的田野和村舍间流转,最终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锤子般打破了沉默:“江老弟……”他侧过头,眼神锐利地盯住江奔宇冷峻的侧脸,“看你这架势,是真的准备……”他顿了顿,选了一个更精准的措辞,带着一丝试探和深意,“亮刀子,剜腐肉了?要从根子上,对他们出手了?” 那个“他们”,指代模糊,却涵盖了苏国富和他背后可能蛰伏的势力。
江奔宇稳稳地把着方向盘,目光直视着前方蜿蜒曲折的国道。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右脚松开油门,感受着卡车在惯性下滑过一个小坡带来的微乎其微的失重感。然后,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在驾驶室内弥漫开来:
“先查清楚。” 他没有否认,反而像是默认了方向。“要动……就要连泥带土,连根拔起!”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一字一句地道:“不留一丝翻身的余地!”
钱沐风的眼神瞬间眯起,精光爆射!江奔宇的回答带着一种极其罕见的狠厉与绝决。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那惯常的圆滑笑容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般的兴奋和凝重,声音也变得异常沙哑深沉:
“江老弟……这么说,你是想下大棋?要……玩一把大的了?!”
江奔宇的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刃。他没有直接回答钱沐风的问题,只是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了一句古诗,像是一句宣言,更是一道冷酷的预言:
“野火烧不尽?那只是烧得不够深,不够绝!”
他的眼神投向远方道路尽头隐约可见的、代表着军区所在的巨大城市的剪影,语气斩钉截铁:
“这一次,我要的是——春风吹都吹不出的干净!”
车内陷入一片死寂。
钱沐风靠回了椅背,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收敛了起来。他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在消化这句分量极重的话。再睁开眼时,眼底深处只剩下纯粹的冰冷和一种终于下定决心后的满意与赞许。
他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膝盖骨,目光同样看向前方绵延至天际线的公路,对着专注驾驶的江奔宇,平静地、带着一种歃血为盟般的决然附和道:
“是这个理……做人,做生意,求财之道,讲究一个和字,一个稳字。和气生财,你好我好大家安生。但若有人不讲规矩……” 钱沐风的声音陡然一沉,寒意森然,如刀出鞘,“……不碰则已。一碰了那不该碰的底线,撅了不该撅的虎须……”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那就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务求斩草除根!连根拔起!——让它从此在这地面上,绝了种!”
引擎低沉地咆哮着,卡车颠簸着,承载着沉重的军粮,更承载着两个男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和一个即将在平静表面下掀起的惊涛骇浪,一路向着那座兵营林立的城市,飞驰而去。车窗外,初秋的原野空旷肃杀,风卷起路边的枯草碎叶,萧索盘旋,预示着风暴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