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穿透挡风玻璃,扑面而来。
江奔宇的手迅捷如电地伸向驾驶座下,仿佛做过无数次般精准。一个冰冷、坚硬的金属物体滑入他干燥的掌心——那是一把在京都大院里带来的手枪。他动作细微至极,借着身体的掩护,瞬间将其插进腰间皮带内侧,粗糙的枪柄隔着单薄的衬衫紧贴住皮肉,带来一种既是威慑又是依靠的冰凉触感。
他语气低沉果断,不容置疑:“涛子,留在车里,锁好门。没我手势,别下来!”说完,他熄灭了车头的大灯,只留下侧灯微弱的光晕,让周围的光线不至于太过暴露。
“江哥!小心点儿!”孙涛的声音带着未散尽的惊恐和后怕,紧紧攥着门把手。
江奔宇无声地点了点头。他没有立刻推门,而是凝神透过满是灰尘的车窗,将视线如同探照灯般扫向车外的沉沉夜色——漆黑的山林如蛰伏的巨兽,沉寂的路基旁杂乱的灌木丛,公路前方扭曲的弯道尽头。只有冷风吹过树梢的呜咽,还有货车引擎强压后的低沉喘息。确认暂时没有感受到潜伏的视线或杀机,他才慢慢推开车门。
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湿冷的夜风立刻包围了他。他刻意走到伤者身边时,让自己处于一个巧妙的角度——后背几乎完全遮挡住卡车驾驶室的方向,完美隔断了孙涛可能投来的视线。右手握着那把电量不足、光线昏黄发颤的手电筒,光束精准地落在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上。而他的左手,早已不自觉地虚按在了右侧后腰的位置,隔着衣服,感受着那金属武器的冰冷轮廓,肌肉紧绷,如同待射之箭。
手电昏黄的光圈锁定在伤者的背部。那简直是一幅噩梦般的景象——深色的破旧衣衫被撕裂开数道口子,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小孔!那是乡村土制猎枪的铁砂喷射留下的痕迹,每个小孔周围都是焦黑翻卷的皮肉。更可怕的是,肩胛骨稍下位置,两道深可见骨的撕裂性伤口狰狞地咧开着,边缘极不规则,像是被凶器反复切割拉锯过,深红的肌肉外翻,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中涌出,汇入身下那片愈发扩大的血泊。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的土腥气和某种腐烂般的气息,在冰冷的夜风中弥漫开来,刺激着人的鼻腔和神经。这人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呼吸的起伏,显然因重伤、失血和剧痛陷入了深度昏迷或濒死。
江奔宇的眼神变得极度冰冷,他迅速用脚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踢了踢那人的小腿,力道足以感知反应但又尽量避免造成二次伤害。毫无声息。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异常。他蹲下身,手电光仔细扫过伤者沾满血污和泥土的脸孔,很陌生。
江奔宇站起身,朝着货车驾驶室方向坚定地挥了挥手。
焦灼等待的孙涛立刻推开门跳下车,踉跄着跑到江奔宇身边,目光接触到地上的景象,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胃里一阵翻腾。“江哥…这…这…太惨了!怎么办?”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废话少说!”江奔宇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违抗的命令感,“马上!把驾驶座下面那个急救包拿过来!快!他必须马上止血!绷带不够就用车里那几块备用破帆布,扯开包扎!”语速快如急雨,每一个字都像子弹一样射出。
孙涛被他的气势慑住,不敢再问,立刻转身奔向驾驶室后座,手忙脚乱地摸索起来,传出物品碰撞的哐当声。趁这个宝贵的空隙,江奔宇立刻蹲下,双手抓住伤者那件浸透鲜血、已经变成暗褐色的破烂上衣,手臂肌肉贲起,“嘶啦!”几声刺耳的裂帛声响起,硬生生将那碍事的湿冷布料沿着伤口撕裂剥离,露出了触目惊心的胸膛和后背,鲜血在裸露的皮肤上再次快速渗流。
很快,孙涛气喘吁吁地抱着那个印着红十字的旧急救箱跑了回来。江奔宇一把接过箱子,熟练地打开锁扣。他先拿出两块相对干净的大块敷料纱布,毫不犹豫地直接按压在两道最致命的刀口上!动作虽快却带着一种外科手术般的精准。暗红的血液瞬间浸透了白色的敷料。他迅速抓起几袋止血药粉,撕开包装,几乎是撒盐般将大把药粉倾泻在纱布上,深褐色的粉末接触到翻开的血肉时,那人因剧痛似乎产生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抽搐。江奔宇眼皮都没眨一下,立刻再覆上一层厚厚的纱布,然后拿出所有能找到的医用绷带和孙涛递上在东城集市购买的布匹,开始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圆周形的严密缠绕。他的手法兼具力度和技巧,一圈,再一圈,将整个上半身,连同受伤的臂膀一起,紧紧勒裹。最终打了一个复杂但异常牢固的外科结时,伤者的上半身已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如同一个刚刚出土的木乃伊。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分钟,紧张得令人窒息。
江奔宇抹了一把额角渗出的细汗,手上沾满了粘稠的半凝固血块。孙涛看着他那双染血的手,又看看地上的一小圈的血迹,声音干涩发紧:“江哥…最近…最近有医…卫生所的地方,就是前面过了牛角坳的蒙镇卫生所了。这路…这破路!至少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