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森站在基奥加湖的西岸,指尖触碰到的湖水带着一丝凉意,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焦灼。湖面波光粼粼,远处的白鹳舒展翅膀掠过水面,这幅本该宁静的画面,在他眼中却成了即将破碎的幻象——上游埃塞俄比亚正在推进的“复兴大坝”扩建工程,要将阿瓦萨河的水量截流改道,用于灌溉新开发的甘蔗种植园和新建的水电站,而这条河,是乌干达南部三分之一人口的饮用水源,也是基奥加湖最主要的补给水源。
“尼尔森博士,监测数据出来了。”助手阿莫斯拿着平板电脑快步走来,屏幕上的折线图像一条垂死挣扎的蛇,“过去一个月,阿瓦萨河下游的流量已经下降了12%,按照埃塞俄比亚公布的改道计划,下个月还会再降8%,刚好达到20%的临界值。”
尼尔森皱紧眉头,指腹在屏幕上摩挲着数据曲线:“生态用水呢?维持基奥加湖自净能力的最低入湖水量是每秒35立方米,现在已经跌到38了,再降下去,湖水富营养化会加剧,渔业会完蛋,沿岸的村庄连干净的水都喝不上。”
他抬头望向河水流来的方向,天空湛蓝如洗,可他知道,那片天空下正在发生的事,会给这片土地带来深重的灾难。作为乌干达环境部的首席水文专家,他曾三次前往埃塞俄比亚谈判,对方却始终以“发展权优先”为由,拒绝调整改道方案。就在上周,埃塞俄比亚的工程队已经开始在阿瓦萨河上游浇筑截流坝,冲突似乎已经不可避免。
“国际水资源理事会的人到了吗?”尼尔森问。
“刚到坎帕拉,说是带来了一个新的评估团队,要制定什么《河流改道伦理评估指南》。”阿莫斯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不过有用吗?之前那么多国际组织调解,不都没结果吗?”
尼尔森沉默了。他知道,这次或许不一样。国际水资源理事会这次派出的团队负责人,是享誉全球的水文伦理专家林砚,她曾成功调解过印度和孟加拉国的恒河用水争端,提出的“全流域利益共享”原则被写入了多个跨境水资源协议。或许,这位来自中国的专家,能带来新的希望。
第二天一早,尼尔森赶到坎帕拉的国际会议中心。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埃塞俄比亚代表团坐在左侧,为首的是水资源部部长特沃尔德,他面色严肃,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右侧是乌干达代表团,还有来自肯尼亚、坦桑尼亚等下游国家的代表——阿瓦萨河最终汇入维多利亚湖,改道工程的影响,会波及整个东非地区。
林砚走进会议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她穿着一身简洁的白色西装,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脸上带着温和却坚定的神情。她走到主位坐下,微笑着看向众人:“感谢各位来到这里。今天,我们不是来争论谁对谁错,而是要一起制定一个公平、可行的伦理准则,解决阿瓦萨河改道的问题。”
特沃尔德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强硬:“埃塞俄比亚有40%的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以下,阿瓦萨河改道工程能灌溉50万公顷农田,解决200万人的粮食问题,还能建设一座300兆瓦的水电站,让更多人用上电。这是我们的发展权,任何国家都没有权利干涉。”
“可你们的发展,不能建立在牺牲下游国家利益的基础上。”乌干达环境部部长卡鲁玛立刻反驳,“基奥加湖沿岸有120万居民,他们靠渔业和农业为生,改道工程会让他们失去生计。而且,埃塞俄比亚从未与我们协商过改道方案,这本身就是对下游国家的不尊重。”
会议室里顿时陷入一片争吵,特沃尔德和卡鲁玛各执一词,其他国家的代表也纷纷加入,有的支持乌干达,有的则理解埃塞俄比亚的发展需求,场面一度混乱。
林砚轻轻敲了敲桌子,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她打开文件夹,将一份文件投影到屏幕上:“这是《河流改道伦理评估指南(草案)》,里面有三个核心原则,我想先和大家讨论一下。第一个原则,所有沿岸国家一致同意原则。跨境河流属于全流域国家共有,任何改道工程,都必须获得所有沿岸国家的同意,不能单方面决定。”
特沃尔德皱起眉头:“如果下游国家故意刁难,不同意任何改道方案,那上游国家就永远不能发展了吗?”
“当然不是。”林砚耐心解释,“‘一致同意’不是‘一票否决’,而是要求上游国家充分听取下游国家的意见,调整方案以满足全流域的利益。比如埃塞俄比亚的改道工程,我们可以一起评估,在保障下游生态用水和民生用水的前提下,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改道比例。”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二个原则,改道水量限制原则。考虑到河流的生态功能和下游国家的用水需求,改道水量不得超过河流原流量的20%,而且这个20%,是指扣除生态用水后的可利用水量。也就是说,我们要先确定维持河流自净能力、保障下游民生的最低水量,再计算可改道的水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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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尔森眼前一亮,这正是他一直强调的观点。他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