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指尖在虚拟控制台边缘反复摩挲,全息投影里,“星穹法庭”的青铜色穹顶正随着系统加载微微泛光,可他眼前挥之不去的,是半小时前在律所会议室看到的画面——当事人陈芳攥着皱巴巴的购物截图,声音发颤:“林律师,他们说虚拟法庭判得快,可我连对方的面都没见着,这判决……能作数吗?”
这是2035年,元宇宙消费纠纷以每月30%的速度激增,“星穹法庭”作为国内首个全虚拟纠纷解决平台,上线半年就处理了近万起案件。但质疑声也如影随形,林野作为专攻数字法律的律师,这是他第三次接到当事人对虚拟法庭程序正义的投诉,前两次的原告要么因网络延迟错过质证,要么对着冰冷的AI法官无法完整陈述案情,最终都以“自愿接受虚拟审理”为由,难以推翻判决。
“林律,加载完成了。”助理小周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虚拟法庭内,原告席上的陈芳正局促地调整着VR设备的定位,她面前的虚拟桌面上,散落着几页电子合同截图,而被告席上,“星云数码”的代理律师还没上线,只有一个闪烁的灰色头像在座位上跳动。
“怎么还没来?”陈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她是一家小服装店的店主,上个月在星云数码的元宇宙平台订购了50套虚拟试衣系统,可收到的程序频繁卡顿,导致多笔订单流失。她要求退款,对方却以“操作不当”为由拒绝,无奈之下只能起诉。
林野刚要安抚,虚拟法庭的广播突然响起:“被告代理律师申请延迟庭审,理由是跨区域网络波动。”他皱眉看向系统提示栏,延迟申请的备注里,赫然写着“已通过AI法官审核”——这正是最让他诟病的地方,虚拟法庭的部分程序由AI自主裁决,人类法官仅在最终判决阶段介入,当事人连质疑的机会都没有。
“林律师,这要是线下法庭,哪能说延迟就延迟?”陈芳的情绪激动起来,虚拟形象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变形,“我从早上八点就守在设备前,他们倒好,一句网络波动就完事了?”
林野没接话,打开了私人通讯窗口,联系上了“星穹法庭”的技术主管陆明。电话接通时,陆明那边正传来键盘敲击声,他的虚拟形象是个穿着工装的年轻人,头发里还别着一个闪烁的数据流发夹。
“林律,又是程序问题?”陆明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这半个月,我光处理你们律所的投诉就有七次了。”
“不是投诉,是质疑。”林野把陈芳的情况简单说明,“被告延迟庭审未经双方协商,AI直接批准,这不符合线下法庭的回避原则。还有,上次那个游戏账号纠纷,原告因为设备故障没看到关键证据,系统也没提醒,这算什么程序正义?”
陆明叹了口气,调出一份数据报表:“林律,你看,上个月虚拟法庭的结案率是线下的3倍,平均审理时间从45天缩短到7天,用户满意度82%。我们是为了效率,不然这么多数字纠纷,线下法庭根本接不过来。”
“效率不能以牺牲正义为代价。”林野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知道陈芳为了这个案子,推掉了多少进货订单吗?她需要的不是快速判决,是公平的机会。”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陆明的虚拟形象揉了揉太阳穴:“其实我也认同你的看法。上周我们技术组内部讨论过,AI法官的权限确实太大,而且虚拟环境的证据呈现也有漏洞——上次有个案件,被告篡改了虚拟商品的代码记录,系统居然没检测出来。”
“那为什么不整改?”
“上面压着KPI,而且……”陆明顿了顿,压低声音,“平台背后有资本方,他们更看重用户增长和结案效率,程序正义的成本太高了。”
挂了电话,林野看着虚拟法庭里焦躁的陈芳,突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刚接触数字法律时的初心——他曾在论文里写过,“技术应当是司法的翅膀,而非枷锁”。可现在,“星穹法庭”却像是一架失控的机器,只顾着向前冲,忘了为什么出发。
当天下午,林野带着整理好的12起虚拟法庭程序瑕疵案例,找到了市中院的民事庭庭长张诚。张诚是个头发花白的老法官,办公室的书架上摆满了纸质法律书籍,与窗外的元宇宙广告牌形成鲜明对比。
“林律师,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们不是没注意到。”张诚翻着案例,手指在“AI法官自主裁决”那一页停住,“上个月省高院收到的类似申诉,已经突破了200起。但问题是,没人知道该怎么管——虚拟法庭涉及技术、法律、伦理多个领域,现行的《民事诉讼法》根本覆盖不到。”
“那我们就制定新的规范。”林野脱口而出,“既然没有先例,我们就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张诚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惊讶,随即又染上几分期待:“你想怎么做?”
“成立一个专项团队,联合法律界、技术界、伦理学界的专家,制定一套《虚拟法庭伦理规范》。”林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方案草稿,“核心就四条:庭审效力等同线下、当事人自主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