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谢明砚低喝一声,与林羽同时撞开竹门。短刀劈断绑桑宝的绳索时,络腮胡蚕役的铜刷已经戳过来,谢明砚侧身躲过,刀风扫过蚕架,数百只蚕茧滚落,砸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像无数只小爪子在挠。
桑宝跌进谢明砚怀里时,怀里掉出半块桑叶饼,上面用指甲刻着"爷救我"三个字,笔画深得几乎把饼刻穿。谢明砚的心像被这三个字烫了个洞,他脱下自己的粗布衫裹住孩子,才发现桑宝的后背全是燎泡——是被蒸汽烫的,像极了蚕农烫死病蚕时的模样。
二、蚕监凶相
"反了!反了!"蒸茧房的门被踹开,蚕监桑坤披着紫貂皮袄站在雨里,腰间的鎏金"监蚕牌"在灯光下闪着冷光,牌面的"丰"字被血涂改成"殇"。他身后跟着二十名蚕役,手里的钢刀在雨雾里泛着寒光,刀刃上还沾着未刮净的蚕沙。
"谢掌柜,别来无恙啊。"桑坤的声音像被蚕沙磨过,又哑又涩,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桑宝,突然笑了,"我当是谁在捣乱,原来是你这收丝的野商。怎么,眼红咱家的'祥瑞'?"他抬脚踩住一只滚落的蚕茧,紫红色的汁液溅在谢明砚的裤脚上,"这灵蚕吐的丝,一根能抵十两银子,你这辈子都赚不到。"
谢明砚将桑宝护在身后,货担里的龙纹令牌硌得肋骨生疼。"桑大人的生意,果然一本万利。"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用孩童的指节当本钱,难怪能发大财。"
桑坤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铜鞭突然劈过来,谢明砚侧身躲过,鞭梢扫过蚕架,打翻的铜盆里,"灵蚕液"溅在蚕役们身上,烫得他们嗷嗷直叫。"拿下这刁民!"桑坤嘶吼着,"敢污蔑祥瑞,定要让他尝尝'蚕噬'的滋味!"
蚕役们举着刀围上来时,林羽突然甩出铁链,缠住最前面两人的脚踝,猛地一拽,两人撞在一起,钢刀插进对方的肩膀。谢明砚趁机抱起桑宝往蒸茧房后门冲,却被桑坤堵住去路——他手里拿着个铜制的蚕形钳,钳口闪着寒光,正是当年撕掉桑翁手指的凶器。
"尝尝这个。"桑坤狞笑着扑过来,铜钳直取谢明砚的咽喉。谢明砚突然矮身,货担里的"石铃"飞出去,正砸在桑坤的额头上,铃铛裂开的瞬间,里面的指骨掉出来,落在桑坤的皮袄上——是桑根的指骨!
桑坤的动作猛地僵住,像被雷劈中。谢明砚趁机踹开他,冲出蒸茧房时,听见身后传来桑宝的哭喊:"我哥的骨头......我哥的骨头......"
(一)蚕室血账
回到藏身处,桑翁抱着昏迷的桑宝,老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在孩子的燎泡上。谢明砚解开货担底层的油布,露出从蒸茧房带出来的账簿——上面用朱笔写着:"弘治二十七年春,借灵蚕之名,扣贡丝二十万斤,换银一百五十万两,送礼部尚书刘显"。
账簿里夹着张泛黄的纸,是桑根的卖身契。桑翁说,去年桑坤以"灵蚕需要童男喂养"为由,逼着每户送一个孩子到蚕室,说是"为朝廷尽忠",实则是用孩子的血染红蚕丝。"我家桑根......就这么被他们......"老人的声音哽咽,"他才八岁,还等着今年收了蚕茧,买支新毛笔......"
林羽突然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块从蚕监衙门口揭的告示,上面写着"灵蚕吐丝,天降祥瑞,每户需缴'谢恩税'五两,违者以抗旨论处"。告示的边角粘着片蚕茧,里面裹着半张字条,是用胭脂花汁写的:"刘尚书密令,速将红丝锦缎送京,谎称蚕神所织,可助其晋位"。
谢明砚的指节捏得发白。他想起上个月在京时,刘显还在朝堂上夸赞杭州"蚕业大兴,祥瑞频现",原来所谓的"大兴",是用孩童的骨头堆起来的。
(二)蚕农反戈
天快亮时,桑蚕坞的蚕农们悄悄聚集在老槐树下。三十多个断手断脚的汉子,手里攥着桑刀和蚕叉,眼里的血丝比灵蚕吐出的红丝还要红。"谢掌柜,您就带我们干吧!"瘸腿的蚕农王二柱举着缺刃的桑刀,刀面映出他空荡荡的左袖,"我儿子被他们扔进蒸茧房时,还喊着'爹救我'......"
雨突然停了,东方露出鱼肚白。谢明砚站在老槐树下,望着蚕农们残缺的手指、浑浊的眼睛,突然扯开粗布衫,露出里面的龙纹令牌。晨光里,令牌上的龙纹闪着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我是当今圣上。"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滚过桑蚕坞,"我微服至此,就是要看看,是谁敢借祥瑞之名,害我百姓!"
蚕农们愣住了,随即齐刷刷跪下,哭声震得老槐树的叶子簌簌往下掉。桑翁抱着桑宝,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陛下......求您为娃们做主啊......"
谢明砚扶起桑翁,目光扫过跪着的百姓:"今日,咱们就去拆了那吃人的蚕室,让天下人看看,这所谓的'祥瑞',到底是什么做的!"
三、蚕火焚伪
辰时三刻,桑蚕坞的百姓举着桑刀、蚕叉,潮水般涌向蚕室。桑坤带着蚕役们刚打开大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