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听见石柱崩裂时骨节般的脆响,能看见玄色喜服下那团影子的指尖正顺着团扇边缘缓缓滑动——那动作像在拨弄琴弦,而琴弦的另一端,是悬在他头顶的死亡。
"来得好!"他咬碎后槽牙,虎口处火玉坠的烫意顺着血管往胳膊里钻,像是有人举着烧红的烙铁在皮肉下烙刻。
三十五个活魂还在他意识里乱撞,林嘉尤的魂体此刻正贴在他心口,凉得像块冰,却让他的血烧得更烫了。
第一根石柱砸下时带起的气浪掀得他额发倒竖。
他没退,反而迎着那团阴影踏前半步,刀身斜指天空。
火度罗刀法的起手式在记忆里翻涌,刀谱上"以火焚妄"四个朱砂字突然在眼底炸开——这是阿瑶说过的,这套祖传刀法要的就是个"燃"字,不是刀在烧,是人心在烧。
刀十。
第一刀挥出时,刀刃与石柱擦出刺目的火星。
林树君的手腕震得发麻,刀背磕在石棱上的闷响让他耳膜生疼。
但他看见石柱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细纹,黑血正顺着纹路往外渗——这玩意儿根本不是石头,是裹了石皮的阴物!
"阴物?
老子烧的就是阴物!"他咧嘴笑,血沫子顺着嘴角往下淌。
第二刀、第三刀...刀光在眼前织成网,从十道增至二十道,每道刀光里都窜着幽蓝的火苗。
石柱的闷响变成了哀鸣,石皮大块剥落,露出里面裹着的稻草和碎骨。
刀三十。
"喀啦——"
第三十刀劈下时,石柱终于承受不住。
林树君的刀尖精准戳进石缝,借力旋身,刀光如轮。
碎石头裹着黑血飞溅,有块擦过他左脸,在颧骨上划开道血口。
疼吗?
疼。
可他反而笑出了声,因为他看见府主的影子晃了晃,团扇边缘的金线暗了一瞬——原来这阴物也会怕。
东边新起的楼阁突然发出尖啸。
林树君余光瞥见飞檐上的血发无风自动,成百上千张符纸从窗户里涌出来,像被风吹散的黑蝴蝶。
但他没分神,火度罗的刀速还在往上提。
四十刀时,刀身开始冒热气;五十刀时,刀刃上的火星连成了线,像条活过来的火蛇。
"给老子燃!"他吼,火玉坠在掌心烫出个红印子。
这股烫意顺着刀把往刀刃上窜,原本幽蓝的火苗突然变成了炽白。
五十刀的刀光里腾起烈焰,砸落的第二根石柱刚碰到刀网就冒起青烟,石皮"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指甲盖——每片指甲都刻着阴婚的咒文。
"拿活人指甲镇阴?"林树君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陈女士说过,她女儿的婚戒里塞着半片指甲,原来全被这阴物收罗了。
怒火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刀速又往上提了十刀。
六十刀时,刀身上的火焰已经能烧穿符纸;七十刀时,刀刃与空气摩擦发出蜂鸣,像极了阿公生前练刀时,老刀鞘里传出的龙吟。
"阿公,看你孙子给你劈座阴楼!"他喊,声音被石柱崩裂的轰鸣吞没。
第七十刀劈在第三根石柱的"命门"——他早看出这些石柱都是纸扎的,石皮底下的稻草捆扎处有个结,结上系着红绳。
刀光闪过,红绳寸断,整根石柱突然软塌塌垂下来,稻草、碎骨、指甲混着黑血"哗啦"落了一地。
第八十刀时,林树君的虎口终于裂开。
血珠顺着刀把往下淌,滴在火玉坠上,"滋"地冒起白汽。
但他的刀更快了,快得肉眼只能看见残影。
最后一根石柱砸下来的瞬间,他旋身、提气、举刀——九九八十一刀的最后一刀,刀光裹着炽白火焰,精准劈在石柱顶端的"喜"字上。
"轰!"
石柱碎成漫天纸屑。
林树君看见那些所谓的"石头"其实是染了石青的草纸,被火焰一舔就卷成灰。
黑血在半空凝成血珠,还没落地就被火烤成了黑渣。
他站在满地碎纸里喘气,刀身还在"嗡嗡"震颤,火玉坠的烫意顺着胳膊往心口钻,烫得他眼眶发疼。
但没时间歇。
东边楼阁的飞檐已经劈到头顶,西边又有新的石柱在地面翻涌。
林树君抹了把脸上的血,盯着最近那座朱漆楼阁的二楼窗户——那里有个小眼睛男人正趴在窗台上,嘴角咧到耳根,手指对着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来得正好。"他低笑,刀尖在地上划出火星。
趁着石柱风暴刚过的空档,他单脚点地跃起,衣角的火星被带成金线。
楼阁的飞檐擦着他后颈划过,在墙上刮出深痕;他的刀尖却已经抵住了二楼的窗纸,轻轻一挑——
"咔嚓。"
窗纸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