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的幽州惊雷之火,其灼人的热浪和冲天的浓烟,必将以最快的速度,席卷到柏乡,席卷到李存勖的中军大帐!
数日后,晋阳,晋王府。
李存勖正志得意满地审视着沙盘,筹划着下一步南下攻梁、同时威压成德、义武二镇,彻底消化河北的方略。柏乡大胜的余威仍在,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强大,仿佛天下已在掌中。
“报——!八百里加急!幽州急报!” 一名风尘仆仆、背插三根染血雉羽的信使几乎是滚爬着冲入大殿,声音嘶哑凄厉。
殿内欢愉的气氛瞬间冻结。李存勖霍然转身,目光如电:“讲!”
信使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禀……禀殿下!燕王……燕王刘仁恭……昨夜于王府寝殿……遇刺被囚!世子刘守光……已……已宣告继位,自立为帝,国号大燕!幽州……幽州全城戒严,封锁消息,屠戮……屠戮不附者……血流成河啊殿下!”
“什么?!”李存勖如遭雷击,脸上的志得意满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暴怒的铁青!他猛地一脚踹翻身前的沙盘,木屑纷飞,代表城池的模型滚落一地!“刘守光!竖子安敢如此!刘仁恭……废物!废物!” 他咆哮着,额角青筋暴跳。
刘仁恭被囚禁了?被刺?刘守光篡位称帝?!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存勖的宏图之上!他原计划是挟柏乡大胜之威,或逼降或攻伐,将幽州这块肥肉也纳入囊中,彻底消除后方隐患,再全力对付朱温。如今幽州不仅没成囊中物,反而在刘守光这个野心勃勃的疯子手里称帝自立!这等于在他后院点燃了一座巨大的烽燧台!
更让他心头剧震、疑窦丛生的是——刺客!信使口中那批行动迅捷如电、手段狠辣精准、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黑甲死士!是谁?朱温的杀手?不可能,朱温刚在柏乡被打断了脊梁骨!契丹阿保机?契丹此刻正被自己散布的谣言和王庭内部的纠纷困扰,耶律阿保机焦头烂额……难道……是顾远?!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顾远!他刚走,幽州就出此惊天巨变!他之前还“好心”献计以幽州为主战场……让自己去联络刘仁恭……难道这一切都是顾远的圈套?他让我去联合刘仁恭,而是去……他暗中策反刘守光?!借刀杀人?!把幽州这潭水彻底搅浑,把刘守光这个疯子推上前台,来牵制自己?!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李存勖的脚底直冲头顶!他第一次感到事情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掌控!顾远那张总是带着恭敬笑容的脸,此刻在他脑海中变得无比阴森可怖!
“顾远……顾远现在何处?!”李存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嘶哑和一丝……惊疑。
“回殿下,” 一名负责监控顾远行踪的将领连忙出列,“顾远一行,按行程,此刻应已过飞狐陉,距离石洲城……不足一日路程。唐榕依拉泽将军率五千精兵‘护卫’在侧,一切……一切如常。”
如常?李存勖死死盯着北方石洲的方向,牙关紧咬。幽州的惊雷余波未平,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塞北草原深处,那契丹狼骑如闷雷般滚动的马蹄声,正踏碎冰河,席卷而来!而顾远,这条他本以为已捏在手心的“狐狸”,正安然地坐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上,对着他露出……嘲讽的微笑?
“传令!”李存勖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寒冰中挤出,带着前所未有的狰狞,“命周德威!暂缓南下!即刻整军!目标——幽州!给我碾平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伪燕!把刘守光的脑袋,给本王提回来!”
“另!”他眼中凶光暴涨,几乎要择人而噬,“飞鹰传书唐榕依拉泽!抵达石洲后,给本王死死盯住顾远!他府中一只鸟飞出去,也要给本王查清楚去向!若有丝毫异动……先斩后奏!石洲……绝不能有失!李嗣源!你带上穆那拉登!让他和阳八子一起和李嗣源一起去!带五万人支援唐榕依拉泽!”
殿内诸将噤若寒蝉。柏乡大胜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抑。李存勖胸膛剧烈起伏,望着沙盘上瞬间变得错综复杂的局面,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一个比他预想中更加混乱、更加血腥、更加不受控制的乱世巨浪,已由幽州这场惊雷般的血夜,正式拉开了它吞噬一切的序幕!
而此刻,远在数百里外的顾远,正勒马驻足于一处高坡,回望南方。他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峦,看到晋阳大殿中李存勖那张因惊怒而扭曲的脸。
“李兄,”顾远对着虚空,举了举并不存在的酒杯,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幽州的‘肥羊’,味道如何?这乱世的开胃菜……敬请享用。” 他猛地一夹马腹,乌云踏雪长嘶一声,如同离弦之箭,向着石洲方向——那即将成为天下旋涡中心的风暴眼——疾驰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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