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非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这小祖宗,莫不是在宫里闯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祸?不然帝后为何如此“礼遇”?
秦济显然心情极佳,没多客套,直接拉起李恪非的手,用力拍着,语气是发自内心的赞赏:“李爱卿!你养了个好女儿啊!真是太好了!”他眼中满是真诚的喜爱,“清照这孩子,聪慧、灵动、赤诚。太平自小在宫里规行矩步,难得有这样投契又……嗯,鲜活有趣的玩伴。爱卿,你教女有方,这是大功一件!朕心甚慰,想要什么赏赐?你尽管开口!”
李恪非连忙躬身:“陛下谬赞,臣惶恐!清照不过是个未通世事的黄毛丫头,粗野顽劣,能得陛下、娘娘和公主殿下青眼,已是天大的福分。臣哪里当得起‘功劳’二字?都是托陛下洪福,京城水土滋养罢了。”
秦济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依旧笑容满面:“爱卿不必过谦。我是真心喜欢清照这孩子。”他话锋一转,带着点商量的亲近口吻,“爱卿啊,你看,朕平日里待你如何?”
“陛下对臣恩重如山,臣万死难报!”李恪非回答得毫不犹豫,心中警兆却升到了顶点。
“那我想要向爱卿借一件东西,还望爱卿你不要吝啬。”
李恪非不相信自己有什么东西是秦济没有的,也断定秦济不会对自己还不到十岁的女儿有什么想法,于是很豪爽地说道:“陛下尽管开口,只要是臣有的,陛下尽管取,臣不会有半个不字。”
秦济朗声一笑,说出了让李恪非如坠冰窟的话:“哈哈,好!我就是想借清照这孩子,进宫给太平做伴读!你看如何?我、皇后,还有太平,都是打心眼里喜欢她。宫里规矩虽多,但绝不会委屈了她。太平有个伴,清照也能在宫里多见见世面,跟着师傅们多学点东西,岂不是两全其美?”
伴读?!
李恪非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他所有的恐惧瞬间有了清晰的目标——不是担心女儿在宫里受罪(看帝后这态度,暂时不会),他怕的是李清照这个无法无天的小祖宗,把金枝玉叶的太平公主给带歪了啊!
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她聪明绝顶,过目不忘,但也野性难驯,脑子里装满了稀奇古怪的念头。在家里,她敢顶撞母亲,敢偷偷溜出府去看市井百态,敢对着月亮念些大人们听不懂的“歪诗”,甚至敢爬树掏鸟窝!她就像一株生命力过于旺盛的野草,规矩对她而言是束缚,天性才是她的指引。
在自家府里,她捅点小娄子,他还能想办法遮掩、弥补、教训。可那是皇宫!伴读的是当朝唯一的嫡公主,帝后的心肝宝贝!
万一她心血来潮,教太平公主赌马打牌?万一她给太平念那些她自诩为“惊才绝艳”、实则离经叛道的诗句?万一她怂恿太平做些不合皇家体统、惊世骇俗的举动?太平公主年纪小,正是天真烂漫、模仿力极强的年纪,要是被清照这匹“野马”带着跑偏了,学了些“不端庄”、“不稳重”甚至“有失体统”的玩意儿……
李恪非仿佛已经看到皇帝秦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厉声呵斥:“李恪非!看看你女儿!把朕的太平教成什么样子了?!成何体统!”
咦?有些不对啊。
李恪非又转念一想,自家女儿是什么秉性皇帝和皇后肯定知道了呀,甚至他女儿李清照今天进宫也是因为秦济听说了李清照在街市上和人赌马来着,那肯定就没事了呀。
甚至,李恪非还多想了一步,想到了汉武帝和卫子夫的故事,万一读着读着,还在襁褓中的太子一长大,再一不小心看上他家清照,皇帝再赐个婚,那自己就是下一任国丈啊。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李恪非自己都吓了一跳,脸皮微微发烫,赶紧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句:李恪非啊李恪非,你读圣贤书几十年,竟生出如此攀附龌龊之念!真是愧对孔孟!女儿的清白名声、自在人生,岂能被你当作攀龙附凤的筹码?荒谬!实在荒谬!这念头绝不能再有!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纷乱如麻的思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陛下厚爱,臣感激不尽。”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一旁正竖着小耳朵听、眼睛亮得惊人的女儿,最终还是把最深的担忧问了出来,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恳与惶恐,
“陛下隆恩,清照能得此机缘,实乃李氏满门之幸。只是小女顽劣不堪,性子跳脱,行事往往出人意表,臣实在是怕她言行无状,冲撞了公主殿下,或带累了公主殿下的声名啊!陛下明鉴,臣拳拳之心,唯恐小女辜负圣恩,反为祸事……”
“李爱卿,”秦济一字一顿,“你的意思,是朕没有识人之明?错看了清照这孩子吗?”
这顶大帽子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