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要烈,能拉出虎啸的狂。
琴盒里躺着块松香,是祖父留下的,深琥珀色,像块凝固的黄昏。每次擦松香,马尾弓上就沾着细碎的金粉,拉琴时,那些金粉随着弦的振动飞起来,在光里跳舞。忽然明白,二胡哪是在叹气,它是把人心底说不出的话,都变成了能看见的光。
窗外的老槐树又发了新芽,春天的风穿过巷子,带着花草的香。我把二胡从琴盒里取出来,阳光落在琴筒上,暖融融的。试着拉支《光明行》,弓子一扬,弦音像挣脱了束缚的鸟,扑棱棱飞向天空。这一次,没有杀鸡似的锐响,只有岁月在弦上流淌的声音,清越,明亮,像祖父年轻时的目光,也像我此刻心里的春天。
原来二胡从不是带煞的乐器,它只是诚实。诚实得像面镜子,照得出欢愉,也照得出悲戚;诚实得像段岁月,藏得住少年的狂,也藏得住迟暮的静。两根弦,一头拴着过去,一头牵着未来,中间流淌的,是我们每个人都在经历的,活生生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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