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机场的私人停机坪上,七月的阳光透过云层,在米歇尔的白色风衣上投下流动的光斑。她靠在湾流G650的舷梯旁,指尖划过机身上的特有标志,银质的标志在光线下泛着冷光——这是她的私人飞机,舱门内侧还挂着她父亲收藏的画作。
「迟到了三分钟。」唐·本杰明走近时,米歇尔抬起手腕,百达翡丽的星空表正指向下午一点零三,「鲁尔区的酒吧是不是比我更有吸引力?」
「怎么可能。」他接过她手里的登机包,包上挂着的冰岛极光挂坠晃了晃,「路上遇到点气流,直升机慢了些。」他低头吻她的额角,闻到她发间的椴树花香——还是柏林那家老店的味道,「你的事处理顺利吗?」
米歇尔笑着点头,挽住他的手臂踏上舷梯:「比想象中容易,不过未来在东欧那边可能要用到止水。」舱门关闭的瞬间,空乘安娜递来冰镇的依云,杯壁上的水珠沾在米歇尔的指尖,像颗小小的水晶。
私人飞机的客舱铺着深灰色的羊绒地毯,沙发足够两人并排躺下,对面的显示屏正播放着冰岛的风光片:蓝冰洞的幽蓝、黑沙滩的嶙峋、极光在夜空舞动的绿……米歇尔蜷在沙发里,指着屏幕上的地热温泉:「听说那里的水是热的,能在雪地里泡温泉。」
「那我们去住玻璃屋。」唐·本杰明调平座椅,安娜端来现磨的拿铁,拉花是小小的雪花形状,「艾娃查过,冰岛的七月没有极夜,但能看到午夜太阳,凌晨两点天还是亮的。」
米歇尔忽然从包里拿出个丝绒盒子,打开时里面躺着对银质耳钉,造型是缩小的冰山:「昨晚买的,冰岛设计师的作品,说用的是冰川融水淬炼的银。」她踮脚为他戴上左耳的耳钉,指尖划过他的耳垂,「这样你就有一半属于冰岛了。」
飞机穿过云层时,机身轻微颠簸了一下。米歇尔下意识抓住唐·本杰明的手,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工具的薄茧,却比任何安全带都让人安心。窗外的云海像翻涌的奶泡,远处的北大西洋在阳光下泛着靛蓝色,像块被上帝遗落的宝石。
「在想什么?」米歇尔发现他正望着窗外出神,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在想汉堡港的合同。」他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杜邦律师说,历史档案里记载着1897年的泊位改造方案,和我们的浮动平台惊人地相似。」
「历史总在重复。」米歇尔靠在他肩上,机舱里的香氛是冰岛的苔藓味,清冽得像刚融的冰川水,「就像这架飞机,飞得再高,终究要落回地面;我们走得再远,也总会回到彼此身边。」
空乘送来晚餐时,飞机正飞越挪威海。银质餐盘里盛着烤三文鱼配芦笋,米歇尔忽然笑起来:「从德国的猪肘到冰岛的三文鱼,我们的胃比飞机还忙。」她切开三文鱼,橙红色的鱼肉里泛着油花,「等下到了冰岛,要尝尝他们的发酵鲨鱼肉,据说很挑战味蕾。」
唐·本杰明挑眉:「你确定不是想看我吐的样子?」
「也许吧。」她舀起一勺土豆泥,沾了点北欧特有的酸奶油,「但冰岛人说,敢吃发酵鲨鱼肉的人,才能看到最亮的极光。」
飞机下降时,窗外的景色渐渐清晰。冰岛的海岸线像被巨人撕开的裂缝,黑色的火山岩直插入海,绿色的苔原在山坳里铺展开,像块巨大的翡翠。米歇尔指着远处的冰川:「看,那是瓦特纳冰川,欧洲最大的冰原,据说冰下藏着活火山。」
唐·本杰明忽然觉得,这场飞行像场穿越——从德国的钢铁森林到冰岛的冰与火,从谈判桌的唇枪舌剑到此刻的相依相偎,他的故事,正在跨越大陆与海洋的旅程里,悄然生长。
雷克雅未克的傍晚,七月的阳光依旧炽烈,像颗不肯落山的金丸。唐·本杰明和米歇尔走进「冰岛故事」餐厅时,门口的驯鹿头骨装饰在光线下泛着乳白的光——这家藏在老渔村里的米其林推荐餐厅,以「用食物讲述冰岛历史」闻名,米歇尔用了特殊关系才订到窗边的位置。
「欢迎来到冰与火的餐桌。」穿羊毛马甲的侍者笑着引路,他的英语带着冰岛语特有的弹舌音,「我是奥拉夫,今晚由我为您讲解每道菜的故事。」
餐厅内部是裸露的火山岩墙面,挂着海豹皮和老式渔猎工具,角落里的泥炭炉正燃着淡蓝色的火苗,散发出松针与泥土混合的香气。窗外就是北大西洋,海浪拍打着黑色的礁石,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像碎钻。
奥拉夫端来第一道前菜,白瓷盘里躺着几片透明的薄片,像冻住的冰:「这是『冰川之舌』,用北极贝和鳕鱼卵制成,搭配冰镇的冰川融水凝胶,灵感来自瓦特纳冰川的冰舌。」他用银勺轻轻划开凝胶,里面渗出淡绿色的汁液,「绿色来自野生的冰岛苔藓,只有在纯净的火山土里才能生长。」
米歇尔用勺舀起一片,北极贝的鲜甜混着苔藓的清苦在舌尖炸开,像把整个冰岛的春天含在了嘴里。「像在吃冰山上的露珠。」她闭上眼睛,能尝到海水的咸涩与泥土的微腥,「你们的厨师是诗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