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百人队,得到了兵员的补充。五十余名与他一同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南阳老兵,成了这支部队的骨架。他们眼神麻木,作战勇猛,对朱恭涤这个能带着他们打胜仗、更能为他们争抚恤的“新贵”百户,充满了最质朴的、过命的信赖。四十余名刚刚从预备营补充进来的新兵,则是部队的血肉,他们还带着对战争的恐惧,但更多地,是对未来的渴望。
而那十名身披三层重甲的“破阵勇士”,则成了这支部队的灵魂与铁心。
朱恭涤没有用官威去压制这些天子脚下出来的“精锐”。他只是在第一天,便将自己那份“百户”的功劳赏银,拿出大半,换来了酒肉,与这十名巨汉,一同坐在篝火前。
他不谈军令,不谈上下,只谈家乡,谈自己的妻儿,谈那些战死的、同样来自河南的弟兄。
酒过三巡,那十名一直沉默的重甲武士中,为首的刀疤脸队长,端起酒碗,对着朱恭涤,沉声道:“朱大人,俺们这些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俺们知道,你,是个敢把后背,亮给弟兄的官。以后,上了阵,你指哪,俺们十个,就往哪儿,给你凿开一个窟窿!”
朱恭涤笑了。他知道,他已经赢得了这支精锐,最关键的信任。
第七日的清晨,总攻的将令,终于下达。
唐王有令,全军,对安州南门,发动总攻!
而朱恭涤的百人队,因为在前哨战中表现出的惊人勇武,被唐王,亲自点将,充当此次攻城第一波的主力攻坚部队!
……
战鼓,擂响了。那声音,沉闷而又压抑,如同地狱的丧钟,敲打在安州城墙上,每一个守军的心头。
数以百计的明军火炮,同时发出了怒吼!
实心的铁弹,拖着凄厉的啸声,狠狠地,砸在安州城的南门城楼与两侧的城墙之上。地动山摇,砖石迸裂,整座城市,都在这毁天灭地的炮火覆盖之下,痛苦地呻吟。
当炮火,开始向城内延伸时,总攻的号角,吹响了!
“弟兄们!”朱恭涤站在阵前,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咱们的身后,没有退路!只有向前!向前!再向前!”
“看到那座城墙了吗?!在那墙后,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有你们下半辈子,都吃不完的香米白面!”
“我们的富贵,我们的未来,就在那城墙之上!”
“随我,冲!!”
“杀!!”
朱恭涤第一个,扛着一架最长的云梯,冲在了所有攻城部队的最前方。
他顶着从城头倾泻而下的箭雨、滚石,冲过了那片早已被鲜血浸透的、泥泞的护城河地带。他将云梯,狠狠地,架在了那布满了裂痕的城墙之上。
“上!”
他口中咬着佩刀,双手双脚,如同猿猴一般,顺着云梯,向上飞速攀爬。
城墙之上,是早已等待多时的、朝鲜守军的精锐。他们嘶吼着,将一块块巨石,向下砸来。
朱恭涤身旁的另一架云梯,被巨石砸中,当场断裂。上面的十数名明军士兵,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如同下饺子一般,坠入了城下的血泊之中。
朱恭涤没有回头。他只是用盾牌,护住自己的头脸,更加疯狂地,向上攀爬!
终于,他第一个,翻上了那血流成河的城墙!
迎接他的,是三柄同时刺来的、闪烁着寒芒的长矛!
他用一个极其狼狈的、就地翻滚,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随即,在地上,他拔出嘴中的佩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反手一刀,狠狠地,捅进了一名朝鲜士兵的小腹!
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结阵!!”他怒吼着,用身体,死死地,守住了这个小小的、由他打开的缺口。
他麾下的士兵,如同下山的猛虎,一个接一个地,从云梯之上,涌了上来。他们迅速地,以朱恭涤为核心,结成了一个临时的、向外突出的“刺猬”圆阵。长矛手在外,刀盾手在内,艰难地,抵御着从城墙两侧,疯狂反扑过来的朝鲜守军。
战斗,在一瞬间,便进入了最残酷的白刃战!
狭窄的城墙,成了最血腥的绞肉机。明军的铠甲更为精良,战技更为娴熟。但朝鲜守军,却占据着地利与人数的优势。他们如同疯了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这个小小的“桥头堡”,试图将这些胆大包天的侵略者,重新推下城墙。
朱恭涤的百人队,伤亡,在飞速地增加。
眼看,他们辛苦抢下的这块立足之地,就要被重新夺回去。
就在这最危急的时刻,十个如同钢铁魔神般的身影,终于,也登上了城墙!
是那十名重甲长斧武士!
“第十队!”朱恭涤看着这十名如同救星般的身影,发出了他自开战以来,最为声嘶力竭的咆哮!
“向前!给老子……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