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王真的队伍退到第二道坡时,坡上突然滚下来无数火球,是用浸透了油的青稞捆扎成的,落地就燃成一片火墙。魏兵被烧得嗷嗷叫,有的往回跑,有的往火墙里冲,却被火烫得又退回来,挤成一团。
"父亲,快下令撤退吧!"邓忠拽着邓艾的袖子,"再这样下去,王真的人就要全烧死了!"
邓艾甩开他的手,眼睛仍盯着第三道坡:"再等等。"他的指甲掐进掌心,"姜维的主力肯定在第三道坡,他想用火墙逼着咱们往那里冲。"
就在这时,对面山坡上突然响起号角声。邓忠看见张弩举着面红旗站在崖边,红旗一挥,火墙后的蜀军突然往两边退,露出条窄窄的通道,通道尽头,祁山堡的粮仓大门正开着,能看见里面堆得像山的青稞。
"他们想引诱咱们去抢粮!"邓忠的声音发颤,"父亲,这肯定是陷阱!"
邓艾却笑了,从怀里掏出块干粮,慢慢嚼着:"姜维算准了咱们缺粮。"他把剩下的半块干粮递给邓忠,"你带一万人从侧翼绕过去,别管粮仓,直接烧了他们运粮的背篓——没了背篓,再多青稞也运不走。"
邓忠刚要走,就见第三道坡上突然扬起漫天烟尘。无数匹战马从烟尘里冲出来,马上的骑兵穿着羌人的皮甲,手里挥舞着弯刀,为首的正是俄何烧戈,刀鞘上的牦牛尾在风里打得笔直。
"羌人骑兵!"邓忠惊呼,"他们居然藏了骑兵!"
邓艾把望远镜攥得咯吱响,镜片里,羌人的骑兵像把尖刀扎进魏兵的队伍,弯刀劈砍时溅起的血珠,在阳光下像散落的红珠子。"好个姜维,"他低声说,"先用连弩示弱,再用火墙逼阵,最后用骑兵包抄——这战术,比诸葛亮当年还狠。"
当号角声第三次响起时,蜀军的旗帜已经插满了祁山堡的墙头。张弩站在最高的那面旗下,往邓艾的方向挥着刚缴获的魏军头盔,头盔上的红缨被风吹得乱晃。
邓忠看着父亲的侧脸,发现他的鬓角又白了些。"父亲,咱们撤吧。"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再打下去,弟兄们就要饿死了。"
邓艾望着祁山堡的粮仓,那里飘出的麦香顺着风传过来,混着硝烟味,竟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撤。"他终于下令,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告诉弟兄们,明年这个时候,咱们再来——我倒要看看,姜维能不能守得住这满仓的青稞。"
第四折 麦场夜话
祁山堡的麦场上,蜀军和羌人正围着篝火打麦。连枷起落时,麦粒落在地上发出“簌簌”的响,像春蚕在啃桑叶。张弩赤着脚踩在麦秸上,脚心被硌得发痒,却舍不得挪开——这感觉像极了小时候在天水城的麦场,母亲总牵着他的手,让他踩刚打下的麦粒,说这样来年能有好收成。
姜维坐在场边的石碾上,手里拿着根麦秆,在地上画着什么。霍弋凑过去看,发现是幅地图,上面标着祁山到陈仓的路线,每个路口都画着个小小的麦垛。“将军,您在琢磨什么?”他递过去块烤青稞饼,饼上还沾着芝麻,“马邈说,咱们这次运回来的青稞,够大军吃到秋收了。”
姜维接过饼,却没吃,只是用麦秆在“陈仓”二字上圈了个圈。“邓艾不会甘心的,”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星星密得像撒在黑布上的麦粒,“他肯定会在秋收前再来,到时候地里的新麦还没熟,咱们的存粮就危险了。”
俄何烧戈抱着坛酒走过来,往地上一蹲,酒坛撞得麦秸乱飞。“怕什么,”他给姜维和霍弋各倒了碗酒,“羌人的牧场里有五千头牦牛,真要是缺粮,杀了牛也能撑半年。”
张弩忽然从麦秸堆里钻出来,手里抓着只萤火虫,虫子的光在他手心里明明灭灭。“将军,王大爷托人捎信来了!”他把信纸递给姜维,信纸边缘卷着,还沾着点麦粉,“他说天水城的百姓都在种秋麦,还说要给咱们送新磨的面粉呢!”
姜维展开信纸,王大爷的字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很认真。信里说,城里的井已经清干净了,百姓们在井边种了桃树;还说有户姓李的人家,把嫁女儿的蜀锦捐出来,给伤兵做了绷带;最末行写着,北坡母亲坟前的松树,又长高了半尺。
“把这信给马邈,”姜维把信纸折好,塞进怀里,“让他算一算,要是天水城的秋麦丰收,能支援咱们多少粮草。再告诉王大爷,不用送面粉,等秋麦熟了,让百姓们自己留着吃——咱们有祁山的青稞,够了。”
张弩噘着嘴往火堆里添了把麦秸,火星子“噼啪”往上跳:“将军就是心善。上次李辅的小妾想把金钗送给您,您非要还给百姓,那金钗多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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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弋在一旁笑起来,独眼里的光映着火苗:“傻小子,将军是怕咱们拿了百姓的东西,寒了人心。你忘了在天水城,是谁把最后半块青稞馍分给孤儿了?”
俄何烧戈忽然拍了下大腿,酒碗在手里晃得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