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与紧绷弓弦的震颤声骤然压过风声!
数不清的箭矢,密集得如同陡然爆发的黄色蝗群,自陡峭高耸的崖顶倾泻而下!
那不是漫无目的的抛射,而是来自俯视者的精确狙杀。
西夏伏兵就藏身在崖壁高处那些天然裂隙、凹陷处,距离下方的西军不过二三十丈的垂直距离!
破空声撕心裂肺。
粗短的、沉重的破甲箭镞凿入钢甲的闷响、穿透皮肉筋骨的利落撕裂声、战马中箭后凄厉的悲鸣、士兵临死前短促的惨呼……
所有这些声音交织在被封堵在狭窄谷口外围、完全陷入混乱的西军两个连队头顶。
没有呐喊,没有战吼,只有冰冷的杀戮。
每一支落下的箭矢都像经过精密的计算,撕裂着因谷口崩塌而被迫拥挤在一起的西军阵列。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紧随箭雨之后,从更高处的崖顶或者突出的岩台上,被猛地推下、砸下的,不再是磨盘般的巨石,而是一些小得多却更加阴毒的东西……
浸润了粘稠黑色油脂的土石,包裹着干燥易燃茅草,和装满了引火物的藤筐,一起被扔了下来,呼啸着坠向人群。
噗!嘭!砸在人马身上的闷响过后,便是火星四溅!
“呼~轰!”
几乎是同时,百余支裹了油布点燃的火箭,精准地落入了下方纷乱的人群之中!
死亡之火瞬间绽放!
谷口那相对狭窄的空间,以及因崩塌而扬起、尚未散尽的干燥粉尘,成了火焰最理想的帮凶。
粘稠的油脂剧烈燃烧,爆发出墨绿色的诡异火舌,发出噼啪的爆响。
茅草、衣物、皮肉、鞍鞯……所有能燃烧的东西被点燃!
谷内瞬间化作一片炼狱火海!
更恐怖的是,火焰点燃了原本因崩塌而覆盖地面的、混杂着油气的流沙和尘土!
这种特殊的混合物在高温下竟也开始闷燃、流动,释放出滚滚浓烟和令人窒息的热浪。
这不是普通的火,而是来自地心深处的毒焰,缠绕灼烧着人和马匹的肢体,吞噬着空气。
视线在滚滚黑烟与扭曲的热浪中彻底模糊。
惊惶的战马彻底失控,带着熊熊燃烧的骑手或载具疯狂冲撞,将致命的火焰散布得更广。
身上着火的士兵痛苦地嘶嚎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烈焰,却只是在燃烧的流沙上徒劳地挣扎,反而点燃了更多地方。
原本严整的西军队列被彻底撕裂、烧熔、瓦解,只剩下绝望的混乱和弥漫的焦糊恶臭。
悬崖之上的西夏伏兵,终于发出了声音。
不再是那凶戾的口哨,而是此起彼伏的、尖锐的唿哨和怪异的呜咽短号。
这些声音快速传递,如同豺狼在分食猎物前的兴奋低语。
那是收网的信号!
在高处火光的映照下,崖壁上人影幢幢。
他们解下背后或身侧携带的绳索,套索或飞爪,动作如同猿猱般敏捷,开始借助崖壁的凸起和裂隙,快速向下滑降!
显然,这些西夏精兵早已熟悉这片犹如绝壁堡垒的地形,每条下落的路线都经过了精心选择,落点明确,避开了烈火焚烧的区域。
这些滑降到低处的西夏士兵如同从火焰中诞生的恶鬼,周身裹挟着浓烟与杀意。他们三五成群,手持弯刀和短柄战斧,配合极其娴熟。
他们并不深入火海中心,而是在边缘游弋,如同驱赶羊群的饿狼。专门寻找那些侥幸冲出火焰范围、惊魂未定、或是正在试图灭火、组织反抗的小股宋兵进行冷酷而高效的绞杀。
一个西军排长满脸烟灰,嘶吼着聚集起身边五六个还能站着的士兵,倚靠着一块未完全被火焰包围的巨岩试图结阵。
刀光乍起,几个黑影猛地从岩石侧后方的阴影中扑出,矮身突进,手中弯刀刁钻地削过士兵们的脚踝和小腿!
惨叫声中阵型顿乱,更多的伏兵从上方落下或从侧翼闪出,刀斧并落,瞬间血光飞溅!
战斗,或者说屠杀,在火光的映照下变得更加血腥。
唿哨声成了唯一指挥伏兵的信号,每一次唿哨变换,就代表着一次合围绞杀的完成。
在燃烧的谷口炼狱边缘,这场精心策划的伏击仅仅用了不到半刻钟,就已经宣告结束。
最后一声悠长而冷酷的唿哨划过天际。
那些滑降而下的西夏士兵不再恋战,动作迅速地割取战死者的首级或耳朵,然后同样利落地借助绳索和岩壁,如同壁虎般重新攀援而上,消失在头顶那一片浓烟和岩壁阴影交织的深处。
火光熊熊,照亮了下方一片狼藉的屠宰场。
焦黑的人和马的尸体、散落的兵刃、残缺的旗帜、流淌的血污混合着燃烧的油脂和被烧化了的特殊沙土形成的焦黑粘稠物。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