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黑了我们悄悄将这金子运回去,找机会换成银钱,后半辈子便衣食无忧了。”
“可堂哥他……”司虎抿了抿早就干得几乎冒火的嘴巴,期期艾艾道:“大娘那里怎么交代?”
“每个猎手都难免葬身猎物的口中,难道每个人都需要交代?何况就算她起疑,一个久病缠身的妇人又能翻起什么浪花来!”司空恼怒地呸了一口,不成器的儿子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手上加快了力道挖掘,头也不回地吼道:“莫要耽搁了,抓紧动手。”
黄澄澄的黄金早就让司空将一路追踪的疲惫挥散得一干二净,只是专注地挖着地上的狗头金,看样子比预期的还要大上许多,于是干劲更足了。半晌才想起始终未见动静的司虎,想起儿子那不成器的样子,不免心头火起。正待再次招呼儿子,便觉得肋下一阵剧痛传来。
司空伸手摸了摸,鲜红的血沾满了手掌,不由得费力地抬头望着早已远远跳开的司虎,“为什么?”
司虎嘴唇颤抖着,由于激动甚至无法握住手里的匕首,任凭掉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司空看了好久,才语调颤抖地开口道:“不要去赌一个人的人性,爹你刚刚教我的,这么快就忘了?”
司空一愣,旋即暴怒吼道:“可我是你爹!”说话间,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整个人的气势也跟着微弱了下去。
“可你毕竟不是我,我不敢赌。”
司空闻言登时愣在原地,就那么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本来是为了挖金子时舒服些,可现在看来充满了讽刺的意味。良久,久到司空的血染红了地面,整个人再无一丝生气。
声如夜枭的笑声惊起飞鸟阵阵,司虎状似疯癫一般狂笑不止,原来杀人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和往常杀掉的野兽也没什么区别。可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为什么就是想痛痛快快地大笑一场?
低沉的兽吼响彻山林,司虎的狂笑瞬间便卡在了嗓子眼,艰难地回过头,便迎上了斑斓猛虎那摄人魂魄的双眼,大虫合身扑上……
“不都说白鹿是祥瑞吗?见到的都会有好运气,可这三人似乎运气不太好啊!”幽泉冰冷没有感情的语气依旧,“可今天因为它死了三个人,看来传说未必都是真的。”
许阳闻言扭头看向幽泉,他觉得有必要和她好好掰扯一番,“不,你错了。白鹿祥瑞与否不得而知,可它的确带给了三人好运气。”许阳伸脚踢了踢脚下的狗头金,一个眼神制止住了蠢蠢欲动的佟虎,“杀死他们的不是白鹿,甚至不是猛虎,而是他们自己,是他们自己丑陋的内心。”
幽泉不置可否,只是信步而行,避开了地上的两具尸身和流了一地的鲜血,娇俏的鼻子皱了皱,似是非常不喜欢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儿。
“你看,如果他们合力拿走金子,每个人生活都会因此改变。如果他们不互相残杀,就算对上老虎,也未尝不可一战。所以,他们的死,不是没有道理的,咎由自取。”
“你为什么不制止他们?你明明有能力阻止一切发生的。”
“我为什么要阻止他们?这难道不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吗?何况,就算我现在阻止,你就能保证今天发生的以后不会发生吗?我有能力,但并不是我可以随便干预别人选择的理由。我今天有能力去阻止一切的发生,如果我面临的是神明呢?神明可不管我有没有能力,他们可是只知道索取的。”
“你很喜欢讲道理?”幽泉眯着眼睛望过来,许阳浑身一紧,识趣地闭上了嘴巴。有时候恰如其分地闭嘴,也是一种能力。
呦呦鹿鸣,那消失的白鹿不知何时出现的,就那么站在不远处的高耸的石台上,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许阳和幽泉,以及身后一众人,片刻后,转身就走。
一头鹿,一行人,信步山林。
白鹿扭头看了眼跟上来的众人,轻灵的一个跳跃,便跃过了眼前的小溪,在溪对面的石头上停了一下,再次望了众人一眼,一跃至半空丈许高,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前路未卜。
会有狗头金吗?应该不会再有了吧?毕竟这个世界上,比狗头金更能诱惑人心的东西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