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阳在看着黑衣女子,黑衣女子同样在看向许阳,虽然双眼依旧紧闭,可许阳知道她就在看着自己。
小巧却又饱满的红唇轻轻动了一下,似乎是要开口,却只是蠕动了几下双唇,终究是没有开口讲出一个字,只是那垂下的手臂重新抬了起来。
岸边的火炜发出一声惊呼,在寂静的场中显得尤其明显,只不过却似乎没有引起一丝注意,黑衣宫装女子缓慢抬起的右臂丝毫未曾停顿,纤细白嫩的手指再次点出,涂满豆蔻的长长的指甲犹如锋利的剑,直指许阳眉心。
用一把刚刚砍掉别人脑袋的刀架在你脖子上,刀上还残留着血迹,就问你怕不怕?
许阳也怕,任谁被女子的纤纤玉指抵住眉心都会怕。双眼倏地收缩,眼神翻涌间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许阳终是一动也没有动,就那么坦然面对着迎上了那催命的一根手指。
你这一生赌博过吗?别告诉我没有过,我不信。
人这一辈子啊,会经历过无数次的选择,而每一次的选择,并不是只有“是”与“非”两个选项的。
乱花渐欲迷人眼,当无数个选择同时放到你面前,让你无从抉择的时候,这时候往往最古老、最质朴的方式有可能才是最合理的方式。别理解错了,不是扔鞋,是赌,用你赌注的答案博出一个未来。
事实证明许阳赌对了,那如嫩葱一般的玉指缓缓停在了许阳眉心前,长长的涂满豆蔻的指甲只差毫厘便戳到了许阳眉心的皮肤,他甚至通过眉心体表的茸毛能隐约感受到那根手指上传来的丝丝凉意,那是脚下幽暗深邃的深潭的温度。
手指停在眼前,许阳甚至可以清晰看见手指皮肤的纹路,顺着手指,依稀可以看见整个手掌掌心的纹路,还有那一旁娇憨可爱地翘起的右手小指 斜斜地指向一旁。
完美无瑕的一只手,纵使最挑剔的人也难以挑出一点瑕疵。许阳艰难地咽了咽唾沫,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他甚至觉得粗重的呼吸呼出的热气喷到这只手上,都是对这只完美的手掌的亵渎。
呵呵,男人啊!火炜忽然感觉一点都不紧张了,甚至不自觉地撇了撇嘴角。
佟虎乜斜着眼角的余光扫了扫,脚步悄悄地向一旁挪了挪,一个不小心被后边的人撞了个趔趄,回头怒目而视下,却是石头啊阿木正自悄悄挪动着脚步,大家竟是不约而同选择离火炜尽可能的远一些。
毕竟不是随便一块舢板都能搏风打浪的,搞不好会被滔天的巨浪拍得粉身碎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许阳却似乎毫无所觉,只是看着那眉心的莲花印记,竟似有熟悉的感觉涌起,似乎又看到了函谷城头那遮天蔽日的莲花虚影。长河却只是紧张地盯着抵住许阳眉心的那根手指,手指的主人熟悉又陌生起来。
天地一片寂静,静得有些令人心慌。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着未知的降临,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行向何方。
许阳的目光终于从那浅浅的莲花印记挪开,重新又对上了那近在咫尺的手指,或是随心所欲,许阳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食指一指点出,堪堪对上了那纤细修长的指尖。
灰布长袍无风自动,就连满头的长发都肆意飞扬起来,两根手指指尖抵在了一起,几乎是同时,那黑衣女子的满头长发也如许阳一般漫天飞舞,黑色宫装衣袂飘飘,竟似是要凌空飞去的仙子一般。
内视天地,原本空旷杳无人迹的空间内,孤峰依旧远矗在接近迷雾的边缘,只是山体上那硕大的“镇”字竟然有莹莹流光闪烁流动,一道修长的身影矗立在山前,黑色的宫装,柔顺的黑发,还有那赤裸的小巧的白嫩双足,无一不在昭示着她的身份——深潭的神秘女子。
许阳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似乎都不够用了。他实在想不出来这个神秘的女子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的体内空间。
这算不算自己有孕在身呢?许阳拼命摇了摇头,实在想不到自己怎么会有如此莫名其妙的想法,不自觉地擦了擦额头,纵使那里并没有一滴汗水。
一阵刺鼻熟悉的味道传来,紧接着一只大手拍在了许阳的肩头,惊得许阳差点一蹦三尺高,骇然之下回头望去,便见那只有半个身子的老头正自吐出一口白烟,浓浓的烟草味道刺鼻却温馨,纵使许阳一路走来历尽波折,自诩早已心如磐石,却也止不住热泪盈眶,“爷爷”。
许夫子似是只睡了一个午觉,苍老得如同枯树皮一样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布满了笑意,从那一道道沟壑纹理中溢出,浑浊的双眼布满了慈爱,稀疏焦黄的几颗牙齿错落有致地遥相呼应着,只是一味地笑着。
那笑容,尘封在记忆里已经数十年,再见却依然亲切如故。望着那笑容,许阳忽然不想再走下去了,他只想再回到黑水小镇,回到那熟悉的童年,那里似乎永远没有这么多的烦恼。
可是,回不去了,许阳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现在的他不再是一个人,一路走来,有敌人,有朋友,还有的是责任。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