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地板上的水珠越来越多,仿佛整座房子正在渗水。他低头看去,发现那些水珠正缓缓汇聚,形成一条细流,向他的床底蜿蜒。
"颂姨?"他提高声音喊道,但诵经声依旧低沉,没有回应。
阿南深吸一口气,蹲下身,掀开垂落的床单——
啪嗒。
一滴冰冷的液体落在他后颈上。他猛地抬头,天花板上渗出一片水渍,正中央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那张脸没有五官,只有两个凹陷的眼窝,正缓缓向下滴着黑水。
"滚开!"阿南抓起佛牌对准天花板,那张脸瞬间扭曲,像被烫伤的蜡一般融化,黑水蒸发成腥臭的雾气。
但地板上的水珠仍在汇聚,渐渐形成几个歪斜的字:
"还给我。"
阿南的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他冲出房间,用力拍打颂姨的房门:"颂姨!屋里有东西!"
门内诵经声戛然而止。几秒后,门开了一条缝,颂姨的脸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苍老。她手里攥着一串佛珠,眼神凝重:"你看见了什么?"
"水……水里有字!还有脸!"阿南声音发颤,"它说要我还给它!"
颂姨闭了闭眼,低声念了句佛号:"你碰了河里的东西?"
阿南一愣,想起白天威猜从螺旋桨上扯下的那团腐骨和金属物。
"不是我碰的,是威猜……"
颂姨脸色骤变:"你们从水里捞了什么上来?"
"就是一团烂布包着骨头,威猜直接扔回去了!"
"愚蠢!"颂姨厉声打断,"那是水葬者的信物,动了就得还回去,否则——"
话音未落,整栋房子突然剧烈震动,像是被什么巨物撞击。厨房里的碗碟哗啦摔碎,铜铃疯狂摇晃,发出刺耳的声响。
砰!
后门的木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开,潮湿的冷风裹挟着河水的腥臭灌入屋内。阿南冲过去想关门,却在门槛上看到了一只湿漉漉的手印——五指细长,指缝间还黏着腐烂的水草。
"它来了。"颂姨的声音冷得像冰,"今晚别睡,天亮前我们必须去河边。"
黎明前的湄南河支流,雾气弥漫,像一层裹尸布笼罩着水面。阿南跟着颂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河滩上。颂姨手里提着一盏油灯,灯光在雾气中晕开,只能照亮脚下几步的距离。
"我们到底要找什么?"阿南低声问,眼睛不断扫视着黑沉沉的水面。
"那东西被扔回河里时,有没有看到它沉在哪里?"颂姨问。
阿南努力回忆:"当时水很浑,但威猜是往深水区扔的,大概……"他指向河心一处漩涡,"那里。"
颂姨从怀里掏出一捆红绳和几枚铜钱,蹲下身,开始沿着河岸布置某种阵法。阿南注意到,那些铜钱上刻着古怪的符文,不是寻常的泰文。
"这是古高棉的镇水咒,"颂姨头也不抬,"你奶奶留下的。待会儿我念咒时,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出声,也别碰水。"
阿南点点头,心跳如擂鼓。
颂姨点燃三炷香,插在河滩上,随后开始低声诵念。那语言古老晦涩,像是某种失传的咒语。随着她的声音,河面上的雾气开始扭曲,形成诡异的旋涡。
突然,油灯的火苗猛地蹿高,变成诡异的绿色。
阿南的呼吸凝滞了——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处,一个苍白的人影正缓缓从水中升起。它的身体像被泡烂的皮革,长发黏连着水草,垂落在浮肿的脸上。它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直勾勾地"盯"着阿南。
"还给我。"
那声音不是从耳朵传入,而是直接在阿南的脑子里炸开,像无数溺死者的哀嚎叠在一起。
颂姨的诵经声陡然提高,手中的红绳绷直,铜钱剧烈震颤。那人影似乎被激怒,猛地向前一扑——
哗啦!
河水突然掀起一道黑浪,朝岸上拍来。阿南本能地后退,却踩到湿滑的石头,重重摔倒在地。
"阿南!别让它碰到你!"颂姨大喊。
黑影已经逼近,腐烂的手指几乎要抓住阿南的脚踝——
千钧一发之际,颂姨抓起一把糯米撒向黑影。
"嘶——"
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啸,像被烫伤一般缩回水中。河面瞬间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阿南知道不是。他的裤脚上,沾着一缕黏腻的黑色水草。
颂姨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它记住你了。"
天亮后,威猜的快艇码头。
威猜正哼着小调擦拭船身,见阿南走来,咧嘴一笑:"怎么,想通了?来帮我做生意?"
阿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