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元歌慢条斯理地动了动几根手指,那动作优雅得像是乐师在调试琴弦。
而在元歌的指间,几根近乎透明、却在此刻沾染了刺目猩红的纤细丝线,在阳光下反射出诡异的光泽。
丝线上,鲜血正汇聚成珠,缓缓滴落。
元歌依旧挂着那副招牌式的、欠揍的嬉笑,但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如同数九寒天的冰窟。
他看着陈大叔那开始涣散、充满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瞳孔,用一种谈论天气般的轻松口吻,笑嘻嘻地说道:
“忘了自我介绍,我呢,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坑我的钱了。”
他歪了歪头,语气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
“所以,劳驾您……去那九泉之下,好好忏悔一下吧。下辈子做生意,记得要‘诚实’哦。”
话音落下,元歌不再看那酒贩一眼,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片落叶。
他悠闲地转过身,双手懒洋洋地背在脑后,吹着不成调的口哨,慢悠悠地朝着西施离开的方向踱步而去,身影很快也融入了人流。
直到元歌的身影消失了好几秒钟之后……
摊位前,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停滞。
陈大叔的身体还保持着那个一手扶案、一手微抬的姿势,僵立在那里,如同一个造型奇特的雕塑。
只是他的脖颈上,一道极细、却极深的血线,正汩汩地向外涌出温热的液体,迅速染红了他油腻的围裙和前襟。
周围注意到这一幕的人,脸上的表情从看热闹,逐渐转变为惊疑,然后是恐惧。
“他……他怎么了?”有人小声问。
“不知道啊……脖子……血!”
终于,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陈大叔那颗硕大的头颅,失去了最后的支撑,沿着那道平滑得可怕的切痕,缓缓地、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从脖颈上滑落,“咚”的一声闷响,砸在了他自己摆放酒坛的木板上,翻滚了几下,面朝上停住,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里,还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茫然与极致的恐惧。
无头的尸身这才轰然倒地,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啊——!杀人啦!!”
“脑袋!脑袋掉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炸开锅般的尖叫、哭喊和混乱!
原本热闹祥和的街道,瞬间被恐慌和血腥所笼罩,人群像受惊的蚂蚁般四散奔逃,撞翻了摊位,踩掉了鞋子,场面一片狼藉。
而始作俑者元歌,早已走远,或许还能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骚动,但他脸上那抹嬉笑,或许会更浓一些。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清理了一只胆敢觊觎他财物的、聒噪的虫子罢了。
毕竟,西施花的每一文钱,可都是他元歌的。坑他的钱?那可比直接捅他一刀,还让他不能忍。
只是苦了那条街上的百姓,以及那个因为一时贪念,就把自己脑袋“卖”了的陈老板。这益城午后的阳光,似乎也骤然冷了几分。
西施抱着那两坛沉甸甸的酒,小心翼翼地走在益城喧嚣渐远的街道上。
春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暖融融地洒在她身上,将那身青白色、带着龙纹暗绣的衣裙映照得愈发清雅动人。
她步履轻快,虽然酒坛不轻,但她的心情却像是揣了一只欢快的小雀,扑棱着翅膀。
自从那晚元歌醉酒,流露出深埋于心的痛苦之后,西施敏锐地感觉到,主人待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同,她说不清,但那是一种切实可感的……暖意。
他依旧会带着她四处游历,但不再仅仅是让她当个小跟班、小苦力。
他会特意绕路,带她去瞧某处据说开得极盛的桃花林,看那粉云蒸霞的壮观;会在路过热闹的集市时,主动停下来,买上一包刚出锅、糖丝拉得老长的冰糖葫芦,或是几个造型憨态可掬的面人,塞到她手里,然后歪着头,嬉皮笑脸地问。
“怎么样,甜不甜?像不像你?”
当然,最后总要补一句欠揍的。
“不过没你傻。”
他给她添置的衣物饰品也越来越多,虽然风格依旧离不开“龙”这个主题,但款式、颜色、用料都愈发精致考究。
今天这身便是新做的,连搭配的绣鞋都准备了不止一双。他似乎很享受把她当作一个可以精心打扮的……嗯,所有物?
或者说,一个值得他花费心思去呵护的、活生生的宝贝。
当然,元歌那恶劣的本性可一点没变。他最大的乐趣似乎还是看她脸红心跳、手足无措的模样。
比如前天晚上,她正在沐浴,水汽氤氲,刚把长发打湿,这厮就抱着一叠据说是“新找来的、特别柔软的澡巾”,门也不敲,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美其名曰“怕你够不着”,实则那双桃花眼滴溜溜地在她浸在水中的身子上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