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月光里那道玄色身影,识海深处的古玉震颤得更急了,先前模糊的念诵声此刻清晰如钟——"承天者出,封印将启",像有无数道声音从不同时空重叠着涌来,撞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天师大人。"鎏金面具人又开口,面具上的云雷纹在血月下泛着暗金,"三百年前最后一任天师陨落时,曾以精血在宗庙刻下预言:当血月复圆,天师印记重临人间,便是天命再续之日。"他抬手,袖口露出半截青铜护腕,"您颈间的印记与宗庙玉碑上的刻痕分毫不差,这是血脉认证,亦是责任枷锁。"
韩锋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苏婉攥着他衣角的手在微微发抖,唐晓晓翻书的纸页声突然停了——那丫头正盯着他后颈,眼睛亮得像点了盏灯。
红衣女的剑尖在地上划出浅痕,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发疼,可她偏过头冲他笑:"小相师,这出戏唱得可够久的,现在要掀戏台子了?"
"我要见宗庙。"韩锋没接话,他望着鎏金面具人腰间悬挂的青铜牌,那纹路与火脉首领箭囊上的云雷纹如出一辙,"还有,你说的'天师传承'。"
鎏金面具人低笑一声,袍角扫过满地落叶。
他转身时,身后二十道黑袍人同时退开,露出山壁上一道半掩的石门——先前明明是片裸露的岩石,此刻却像被某种力量剥去了伪装,青黑色石砖上爬满暗红色苔藓,像凝固的血。
"请。"他伸手虚引,青铜门环撞在门上发出闷响,惊飞了几只夜鸦。
山腹里的寒气裹着陈腐的香火味扑面而来。
苏婉的八卦镜刚摸出来就开始旋转,镜面映出的不是众人身影,而是交错的金红光线——那是风水杀阵的脉络。
她指尖掐住镜沿,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韩锋,这地方的气运...像被人用刀剁碎了重新拼的。"她压低声音,考古铲悄悄滑进掌心,"我数到第七层杀阵了,最外层是困龙局,第二层是断脉锁..."
"唐教授的关门弟子,果然好眼力。"鎏金面具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庙内回荡,他抬手点燃墙上火把,跳动的火光里,四壁的壁画终于显形——青衫天师手持长剑,与玄衣帝王并立,脚下是翻涌的黑雾,黑雾中伸出无数骨白手臂;再往上,天师指尖凝着金芒,帝王手中的玉玺迸发霞光,共同按向空中一道扭曲的裂缝。
唐晓晓的呆毛都竖起来了。
她扑到壁画前,指尖几乎要贴上石墙:"这...这是'混沌之门'!
《山海经》里提过但没图的!
你看这裂缝的纹路,和我在殷墟甲骨上拓的'天门'符号一模一样!"她转身时撞翻了供桌,青铜酒樽滚落在韩锋脚边,"韩锋你看,天师的剑穗纹路!
和你古玉上的刻痕——"
"晓晓。"韩锋弯腰捡起酒樽,触手冰凉,"先记下来。"他余光瞥见苏婉的八卦镜突然爆出刺目金光,镜面中央的"乾"位纹路裂了道细缝。
"第八层杀阵。"苏婉的声音发紧,"针对相师的。
韩锋,他们知道会有相师来,所以布了...等一下。"她突然顿住,镜光扫过鎏金面具人脚下,"他的影子。"
韩锋顺着看过去。
火光里,所有人的影子都被拉得老长,唯鎏金面具人的影子淡得几乎透明,像团散不开的雾。
"天师大人可知,为何守陵十二世家能存续千年?"鎏金面具人走到壁画前,指尖抚过天师的眉眼,"因为我们的血脉里,刻着与天师的契约。
三百年前最后一位天师说,当新的承天者出现,我们要做的不是守护,而是...唤醒。"他转身,面具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韩锋的皮肉,"您颈间的印记在发烫,不是吗?
那是玉碑在召唤,是传承在认主。"
韩锋伸手按住后颈。
那里的灼热已经蔓延到肩胛骨,像有团活火在皮肤下窜动。
他能听见古玉的鸣响与壁画里的天师长剑共鸣,能看见苏婉攥着考古铲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能闻到唐晓晓因为激动而加速的呼吸里带着的薄荷糖味——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苏婉。"他突然开口,"如果现在退出去,你有几成把握破了这些杀阵?"
苏婉的手指在八卦镜上快速掐诀,镜面的裂纹又多了一道:"三成。
但如果他们真的想留我们..."她没说完,目光扫过鎏金面具人腰间的青铜牌,"十二世家的底蕴,不是我能算尽的。"
"那如果继续走?"
"不知道。"苏婉突然伸手按住他手腕,指尖凉得像冰,"但我知道,你不会退。"她笑了笑,眼底却没有温度,"你后颈的印记亮得像团火,刚才唐晓晓翻书时,我看见《天命录》的纸页在自动翻页——停在'天师血脉'那章。"
韩锋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火脉首领说"回来了"时的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