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用自己的权势,将工部武库司里,手艺最好的那几十名官办工匠,都调到了自己的麾下。
这些人,平日里负责为皇家打造仪仗、兵器,个个都是眼高于顶、身怀绝艺的老师傅。
在分院那刚刚建好的巨大工坊前。
吴国舅背着手,看着眼前这些被他召集而来的、大宁朝最顶级的工匠们,脸上写满了志得意满。
“各位师傅。”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
“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圣上已将这研发‘陆地蛟龙’的千秋大功,全权交由本国舅负责。”
“那张家,不过是乡下泥腿子,走了些狗屎运罢了。”
“如今,这青石村送来的零件,多有瑕疵,不堪大用。”
“所以,从今天起,咱们,要造咱们自己的。”
“要造出比他张家,更好、更精、更结实的零件来。”
“你们,都是我大宁最好的工匠,有最好的手艺。”
“本国舅,也为你们,准备了最好的材料,最好的炉子。”
“你们都给本国舅用心去造。”
他拍了拍胸脯。
“将来,这‘陆地蛟龙’一旦功成,圣上龙颜大悦。”
“本国舅,保你们,个个都能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他这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
那些官匠们,听完之后,也都是摩拳擦掌,信心满满。
他们本就对张家那些“乡下工匠”,心有不服。
如今有国舅爷亲自撑腰,又有无限的材料供应,自然是觉得,没有什么,是他们造不出来的。
一场充满了无知与傲慢的、注定要失败的“技术仿制”工程,便这样,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他们面临的第一个难题,便是那种被张家称之为“合金钢”的特殊钢材。
负责冶炼的钱老师傅,是武库司里资格最老、也最受人敬重的炼钢大师。
他将那块由铁牛打造的、被吴国舅斥为“残次品”的合金钢样品,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三天。
他发现,这块钢,其质地之密,其坚韧之性,确实,远超他平生所见。
“哼,不过是在炼钢时,多加了些不为人知的‘秘料’罢了。”
他自以为是地想道。
他让人,将工部能找到的、所有最“金贵”的矿石,如赤铜、精铅、纹银等,都研磨成粉。
然后,他亲自开炉,用最好的精铁,和最旺的火力。
在炼制钢水时,将这些“秘料”,小心翼翼地,撒了进去。
可结果,烧出来的东西,却让他大失所望。
那些钢锭,不是变得更脆,就是变得更软,甚至有些,直接就成了一炉废渣。
连寻常的百炼钢,都远远不如。
他又换了十几种不同的配方,反复试验。
耗费了上千斤的精铁,炸了三座炉子。
最终,也只能炼出,勉强比官造熟铁,要硬上几分的“次品钢”。
而在另一边的机械工坊。
那些负责仿制“齿轮”和“气缸”的老师傅们,也同样,陷入了巨大的困境。
他们看着那些由青石村送来的、如同艺术品般精密的零件。
再看看自己手中那粗糙的锉刀和锤子。
第一次,对自己那传承了上百年的“手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钱师傅,你看这齿轮。”
一位负责机括的老师傅,拿着一个从青石村送来的小齿轮,对身边的同伴说道。
“这齿牙,又细又匀,每一个之间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一样,分毫不差。”
“咱们这用手,用眼,怎么可能打磨出这等精细的活儿来?”
那位钱师傅,也拿着一个他们自己仿制的、大小相仿的齿轮。
两相一对比,高下立判。
他们仿制的齿轮,齿牙大小不一,边缘还带着毛刺。
两个齿轮试着一啮合,便立刻,死死地卡在了一起,动弹不得。
“唉。”
两位老师傅,同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失败,他们自然不敢,如实地向吴国舅汇报。
只能挑一些勉强做得像样的次品,送上去搪塞。
而吴国舅本人,对这些技术细节,本就是一窍不通。
他看着那些外形上与“青石零件”有七八分相似的“仿制品”,还以为自己的团队,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他每日里,都待在自己那间奢华的公事房里,听着手下们那些“进展顺利”、“即将功成”的虚假汇报。
心中,是越发的“得意洋洋”。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自己的府邸,大宴宾客。
向那些与他交好的王公大臣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