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河中府遭逢大旱,赤地千里,疫病横行,尤以小儿肺热咳喘为甚,许多孩童咳至呼吸困难,日渐消瘦,求医无门。陈医者时任府衙医官,遍查典籍,却找不到对症之药,急得夜不能寐。一日,他路过乡间,见一位老妇人正在给患病的孙儿煮草水,便上前询问,老妇人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方子,用百蕊草煮水,可治小儿咳疾。陈医者将信将疑,取了草样回去查验,发现此草辛凉无毒,能清肺润燥、化痰止咳,便将其推荐给百姓,又根据病情轻重,配伍知母、贝母、桔梗等药,制成汤剂,果然治好了许多孩童。
“只是这草性微寒,”陈医者捻须道,“若小儿脾胃虚弱,单纯服用恐伤正气,需加少许干姜或大枣调和性味。当年我接诊过一个三岁孩童,咳了半月,痰少黏稠,伴有腹胀、便溏,便是用百蕊草三钱、贝母二钱、干姜一钱,煎水服用,三日后咳嗽即止,脾胃功能也渐渐恢复。”苏颂闻言,连忙在札记中记录下这个病案,又问道:“陈老先生,这百蕊草的用法,除了煮水、配伍,还有其他妙用吗?”
陈医者引苏颂至书房,取出一本泛黄的手札,上面是他多年行医的记录。他翻到手札中间一页,说道:“去年冬,有一位货郎,常年走南闯北,咽喉肿痛反复发作,甚至无法言语,服用过许多清热利咽的药物,皆治标不治本。我诊其脉,发现他虽有肺热之象,却伴有肾阴不足,遂用百蕊草五钱、麦冬三钱、生地三钱、玄参二钱,煎水代茶饮,连服一月,咽喉肿痛未再复发。”苏颂细看手札,只见上面不仅记录了病案,还画着百蕊草的不同形态,标注着“根主治肾虚遗精,茎主治咽喉肿痛,叶主治疮疡肿毒”,心中愈发敬佩:“老先生将民间实践与中医理论相结合,实乃真知灼见。这百蕊草的功效,竟如此全面。”
陈医者叹道:“草木之性,在于活用。民间百姓多凭经验用药,而医者需明其性味归经、配伍禁忌,方能尽其所长。可惜许多民间良方,都因无人整理记录,渐渐失传。苏相公此次编撰《本草图经》,若能将这些口传知识载入典籍,便是对华夏医学的莫大贡献。”苏颂点头道:“老先生所言极是。医学源于生活,民间实践乃是本草之根,我定当详尽记录,不负苍生所望。”当日午后,苏颂跟随陈医者进山采药,亲身体验百蕊草的采收过程,又绘制了不同生长阶段的百蕊草图谱,直至夕阳西下,才满载而归。
第三卷 秦州遇边尘 寒热身俱愈
离开河中府,苏颂一行向西而行,历经半月,抵达秦州。秦州地处边境,气候干燥,风沙较大,与河中府的温润截然不同。刚入州境,便见城门口人声鼎沸,许多士兵和百姓围在一处,神色焦急。苏颂上前询问,得知近日边境战事频繁,士兵们驻守边关,风寒与燥热交替侵袭,多患外感热病,表现为恶寒发热、咽喉肿痛、小便短赤,军医束手无策,百姓中也有不少人染病。
苏颂心中一紧,连忙随州官前往军营探望。军营中,许多士兵卧病在床,面色潮红,呼吸粗重,咽喉红肿疼痛,无法进食。苏颂逐一诊脉,发现他们多为“寒包火”之证,外有风寒束表,内有肺热壅盛,若单纯解表则内热更盛,单纯清热则风寒难散。他忽然想起河中府陈医者的话,百蕊草性辛凉,既能清热,又能解表,或许可解此危。
他找到军营中的药吏,询问是否有百蕊草,药吏答道:“此草在秦州山野极为常见,牧民们常采来煮水喝,说能治嗓子疼、祛火气。”苏颂大喜,连忙让药吏采集新鲜百蕊草,又根据病情,配伍荆芥、防风、金银花、连翘等药,制成汤剂,给患病士兵服用。同时,他还叮嘱士兵们多喝温水,忌食辛辣油腻之物。
次日清晨,苏颂再次来到军营,只见许多士兵已经能够起身活动,咽喉肿痛的症状明显减轻。一位年轻士兵感激地说:“苏相公,昨日服用了您开的药,夜里便觉得身上不那么热了,喉咙也舒服多了,今早还吃了两碗粥。”苏颂诊其脉,发现脉象已趋于平和,恶寒发热之象已消,仅余少许肺热,便调整方剂,减去荆芥、防风,加麦冬、玉竹,继续服用。
三日后,军营中的疫病基本平息。州官设宴感谢苏颂,席间说道:“苏相公真是神医!这百蕊草在秦州民间流传已久,牧民们放牧时,若遇到风寒感冒、咽喉肿痛,便采一把煮水,加少量生姜,既能清热,又能散寒,效果甚佳。只是我们从未想过,它还能配伍其他药物,治疗这般大规模的疫病。”苏颂道:“秦州气候干燥,百蕊草生长于此,药性比河中府的更为清烈,清热解表之力更强,正是因地制宜。民间百姓的实践,往往蕴含着朴素的中医智慧,只是未曾上升到理论层面。”
席间,一位须发斑白的老牧民前来敬酒,他说:“苏相公,这百蕊草不仅能治人病,还能治牲畜的病。我们放牧时,若牛羊出现咳嗽、发热、食欲不振的情况,便采百蕊草煮水,拌在草料中喂食,不出三日,牛羊便能恢复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