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天威降凡尘 仙凡隔云泥
腊月的恒山,寒风如刀,刮得窗棂呜呜作响。王十虎正帮芪娘将晒好的黄芪捆成束,准备送给山下的药铺。忽然,院子里的那株黄芪猛地一颤,叶片簌簌作响,像是被什么惊到了。芪娘脸色骤变,抬头望向天空——原本晴朗的冬日,竟在片刻间乌云密布,云层中隐隐有金光闪烁,还夹杂着沉闷的雷鸣,这在数九寒天里,是从未有过的异象。
“他们来了。”芪娘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抓紧十虎的手,掌心冰凉,“天庭知道我滞留人间,派天兵来拿我了。”
十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云层破开一道裂口,几道金甲身影踏着祥云而降,落在院子里。为首的天将手持长枪,面如冰霜:“黄芪仙子,你私恋凡人,触犯天规,还敢将灵根留于凡尘,速速随我回天庭领罪!”
“我不回去!”芪娘将十虎护在身后,挺直了脊背,“我在人间,并未为恶,反倒用医道救了许多人。天地有好生之德,难道仙凡相恋,就一定是错吗?”
“放肆!”天将怒喝一声,长枪一指,一道金光射向芪娘。十虎见状,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挡在芪娘身前。金光擦着他的肩头飞过,打在院墙上,震落一片尘土。十虎只觉肩头一阵剧痛,却死死地护着芪娘:“要带她走,先踏过我的尸体!”
芪娘看着他渗血的肩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十虎!”她知道,凡人之躯根本抵挡不住天兵的法力,再僵持下去,只会害了他。她深吸一口气,转向天将:“我跟你们走,但求你们不要伤害他,也不要毁了这株灵根。”
天将冷哼一声:“念你护持有功,暂且允你。”
芪娘转过身,紧紧抱住十虎,在他耳边轻声说:“记住,黄芪的籽实要等明年芒种时节采收,种在向阳的山坡上,用草木灰做底肥。遇到气虚乏力的人,用它配伍人参、白术;若是风寒咳喘,加些防风、桂枝……”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塞进十虎手里,“这里面是我攒的灵气,能助你辨识药性,也能护你平安。”
话音刚落,天将的长枪就挑来一道金光,将芪娘与十虎隔开。芪娘被金光包裹着,缓缓升起,她回头望着十虎,眼中满是不舍,嘴唇动了动,却没再说出一个字。云层渐渐合拢,将那道黄色的身影吞没,只留下空中飘来的一缕清香,像极了黄芪花的味道。
十虎站在院子里,手里紧紧攥着玉瓶,直到云层散尽,天空恢复晴朗,才猛地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院中的黄芪叶,不知何时已落满一地,像是为这场别离垂泪。
第六回 孤影守青灯 药香寄相思
芪娘走后,王十虎像是变了个人。他不再上山打猎,每日里就守着院子里的黄芪,给它浇水、松土,对着它说话,仿佛芪娘还在身边。肩头的伤在玉瓶灵气的滋养下渐渐好转,可心里的空洞,却怎么也填不满。
开春后,村里的李大叔家的小子又犯了盗汗的毛病,他娘急得直哭,来找十虎想办法。十虎看着孩子苍白的小脸,忽然想起芪娘教的方子。他取了自家晒的黄芪,又去山里采了些牡蛎,按芪娘说的比例煎成药汤。孩子喝了几日,盗汗竟真的止住了。李大叔的媳妇千恩万谢,十虎却只是摆摆手,转身回了院子——他忽然明白,芪娘留下的不只是黄芪,还有救人的本事,这是她想让他继续走下去的路。
他开始像芪娘那样,认真研究药草。玉瓶里的灵气总能在他辨识药材时给出指引:摸到柴胡,就觉一股清苦之气直冲天灵盖,知道是疏肝解郁的;碰到当归,便有一丝温润的暖意流遍全身,明白是补血活血的。他还发现,不同时辰采的药材,灵气的强弱也不同:清晨的薄荷最清凉,正午的黄芪最温热,这正应了芪娘说的“顺时而采”。
芒种那天,院中的黄芪果然结满了籽实,金黄饱满,像一串串小珍珠。十虎小心翼翼地将籽实采收下来,装在陶罐里。他记得芪娘的嘱咐,选了个晴朗的日子,背着籽实往恒山深处走去。他爬过陡峭的山坡,走过湿滑的溪涧,把籽实撒在向阳的土地上,每撒一把,就默念一句:“芪娘,你看,我在种黄芪呢。”
有一次,他在采药时遇到一个樵夫,砍柴时从树上摔了下来,断了腿,疼得直打滚。十虎赶紧用带来的夹板固定住他的腿,又从药篓里拿出黄芪、当归、续断,捣碎了敷在伤处,再用布带缠好。“这能行吗?”樵夫疼得龇牙咧嘴。“放心,”十虎说,“黄芪补气,当归活血,续断接骨,过几日就不疼了。”果然,三天后樵夫就能拄着拐杖走路了,逢人就夸十虎的医术比城里的大夫还高。
日子一天天过去,十虎的药篓越来越沉,里面装的不只是药材,还有乡邻们的信任。他常常在夜里坐在油灯下,借着玉瓶的微光,把芪娘教的方子、自己摸索出的经验,一笔一划地记在桑皮纸上。纸上的字迹从生涩到流畅,就像他从一个懵懂猎户,慢慢变成了懂医理、识药性的医者。只是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对着玉瓶发呆,那里面的灵气越来越淡,他怕有一天,连这最后的念想也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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