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栈喉结滚动,却说不出一个字。他一直以为,把两世的名字刻在一起,是最郑重的承诺,却忘了她最在意的,从来不是那些被时光滤镜美化过的过往。
“娄太君还没彻底垮台,沈家的烂账没算清,云氏的海外项目刚起步……”云淑玥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忽然轻快起来,像在说别人的事,“现在谈婚论嫁,太早了。”
她转身往屋里走,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高栈的心上。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住,却没回头:“高栈,等哪天你想起我的时候,脑子里不再冒出‘陆贞’这两个字,再来问我愿不愿意。”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满院的桂香和他僵在原地的身影。
云淑玥靠在门后,抬手捂住嘴才没哭出声。她怎么会不愿意?从他推掉航班闯娄氏机房那天起,从他把偷拍证据拍在娄太君面前那天起,她的心就早已软得一塌糊涂。
可她怕。怕那些跨越两世的深情里,藏着的是对“遗憾”的补偿,而不是对“当下”的珍惜。
庭院里,高栈慢慢站起身,将戒指重新放回口袋,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两个刻字,直到金属发烫。他望着紧闭的房门,忽然低笑一声,眼底却泛着红。
原来他最该记住的,从来不是前世的名字,而是今生她为他挡开记者时的坚定,是她看着沈家姐妹时眼里的锋芒,是她在会议室里熬红了眼却依旧说“没事”的倔强。
这些鲜活的、独属于云淑玥的模样,才是他该捧在手心的珍宝。
他转身走出庭院,夜风掀起他的风衣下摆。口袋里的戒指硌着心口,像个滚烫的提醒——没关系,他可以等。等她相信,他爱的从来只有一个人,不管她叫陆贞,还是云淑玥。
屋内,云淑玥趴在窗台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她自己刻的木戒,上面只有一个字:栈。
月光重新从云缝里钻出来,照亮了木戒上深浅不一的刻痕,像她此刻乱七八糟的心绪。
或许,等把所有麻烦都解决干净,等他们都真正活成“现在”的自己,她会告诉他:其实,我早就愿意了。
云淑玥靠在门后,指尖攥着那枚刻着“栈”字的木戒,指节泛白。高栈离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庭院里的桂花香却像化不开的雾,缠着她的呼吸,逼出眼底的湿意。
对不起,阿湛。
她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喉间像堵着滚烫的沙。
其实她怎么会分不清?从他闯娄氏机房时眼底的红血丝,到他将她的手塞进风衣口袋时的温度,再到此刻他单膝跪地时,眼里复刻了两世的深情——她比谁都清楚,眼前的高栈,就是当年那个在北齐雪夜里为她暖手的高湛。
她是云淑玥,是星云帝国的长公主,是云氏的掌舵人。可午夜梦回时,冷宫的烛火总会准时亮起,照见那个穿着粗布宫装、在账本堆里熬白了头的陆贞。她记得他隔着铁窗递进来的热汤,记得他为拒娶沈嘉敏而与高湘争执的模样,记得他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等我回来”时的温度。
那些记忆从来不是负担,是刻在骨血里的印记。她甚至偷偷用了“陆真”这个名字——真假的真,藏在所有商业合同的紧急联系人备注里,像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可正因为记得太清楚,才更怕。
怕这份感情里掺杂了太多“补偿”的意味,怕他爱的是那个被时光滤镜美化过的“陆贞”,而不是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会累、会痛、会在深夜对着北齐舆图发呆的云淑玥。
她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木戒硌着掌心,像他刚才看她时受伤的眼神。
“我没忘啊……”她对着空荡的走廊轻声说,声音碎在空气里,“我记得御花园的桃花,记得你送我的那支银簪,记得你说‘陆贞,别怕’……”
记得所有,所以才更想让这份感情纯粹些。
等娄太君彻底垮台,等沈家的风波平息,等他真正看清——他爱的从来不是那个活在回忆里的影子,而是站在他面前,会笑会闹会跟他并肩对抗风雨的云淑玥。
到那时,她会把这枚木戒给他,会告诉他:阿湛,我愿意。
走廊尽头的窗棂透进月光,照亮她脸上未干的泪痕。两世的名字在心底重叠,像两株缠绕生长的树,早已分不清彼此。她知道,这场跨越轮回的等待,或许还要再久一点,但这一次,她不怕。
因为她终于确定,无论叫什么名字,无论隔了多少岁月,他们总会找到彼此。
云淑玥指尖的木戒被体温焐得发烫,走廊的寂静里,那句没说出口的恐惧像藤蔓缠上心口——我只是害怕,怕你会和上一世那样,为了我英年早逝,再次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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