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羽凡立在宴会厅入口,指尖划过请柬边缘的鎏金龙纹。往日不离身的破邪刀此刻收在后台,连睚眦面具都换作了素银袖扣。
主桌前,柳依依的父亲攥着新买的中山装衣襟,江南口音混着紧张的颤音:“这……这么好的酒店,一晚得花多少钱啊?”老人盯着旋转楼梯扶手上镶嵌的宝石,浑浊的眼珠里映着水晶灯的碎光。
恰在此时,戴云华托着鎏金托盘经过,银质餐具碰撞的清响里,他躬身将一叠烫金红包递到二老面前:“柳伯父、柳伯母,这是金组长为二位备的改口礼。”
红包厚度惊人,压得老人手腕微微发颤。
柳母原本紧抿的嘴唇瞬间绽开笑纹,她偷偷掐了掐丈夫的胳膊:“你看你,总说依依嫁得不好,你瞧瞧这……”话未说完便被女儿拽了拽裙摆。
柳依依的水钻耳坠在灯光下划出半道银弧,嗔怪的眼神却藏着笑意。
下飞机时还一脸不悦的小舅子,此刻早黏在金满仓身边,一口一个“姐夫”叫得山响,比婚宴乐队的铜号还要清亮。
当司仪执起红绸轻扬,宣布婚礼启幕的瞬间,金满仓浮肿的面颊已涨成绛紫色。
当那抹雪白的头纱被玉手轻轻掀起时,水晶吊灯的碎光里忽然叠映出另一幅画面:
霓虹流转的夜总会包厢里,柳依依踩着细高跟,在镭射灯束中轻启朱唇,《夜来香》的旋律裹着烟酒气漫过来。
那时他站在台下,望着她耳坠上的水钻随节拍晃成流彩,早已沉醉其中。
而此刻,他的喉结滚动着,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了半句走调的:“往后我金满仓定不负你。”
此言一出,满堂喝彩声四起。
交换戒指的环节,金满仓的肥指抖得如同秋风中的筛糠,每根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发颤,连那枚铂金戒指都险些从指尖滑落。
李玲珑躲在台下的宾客堆里,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用手肘轻碰身旁的霞姐,眼底笑意盈盈,嘴角扬起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反观新娘柳依依,此刻却全然是另一番景象。
她笑得眼尾扬起,恰似两轮皎洁的新月,漾着温柔而明亮的光彩。
脚上的水钻婚鞋稳稳地扎进猩红的地毯,即便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的身姿也始终挺拔如松,那份从容镇定的气度,竟比主持台上那支熠熠生辉的鎏金话筒还要端得住全场的场面。
轮到向柳父敬酒时,老人枯瘦如柴的手腕剧烈晃动,手中酒盏里的黄酒险些泼洒出来,酒液在杯沿上摇摇欲坠。
柳母却全然顾不上这头的局促,早已喜滋滋地将手腕伸向充当亲家母的霞姐,展示那只刚收到的翡翠手镯。
镯子通体莹润剔透,一抹浓郁的帝王绿在水晶灯的折射下流转生辉,晃得周围宾客几乎睁不开眼,那夺目的光泽如同凝固的碧波,在喧嚣的婚宴上划出一道亮眼的弧线。
同事那桌俨然成了婚宴上的热闹据点。
余刚撸起袖子与江俊辰碰杯对饮,酒液在玻璃杯里晃出浪头,两人脖颈泛红却都不肯示弱;
释小刚盘坐在椅子上拍着肚皮起哄,僧袍下摆险些扫翻桌上的热菜,嘴里还含着半块牛排含糊叫好;
惊蛰捧着平板电脑蹲在桌角,屏幕上跳动着酒精代谢速率的计算公式,小浣熊则叼着棒棒糖凑在旁边,手指在手机上飞速敲击着模拟推演程序,两人正用二进制代码和酶活性曲线争论着谁能笑到最后。
余曼曼、余秀灵与林晚秋三女并排而坐,月白针织衫、墨色长裙与素色旗袍在水晶灯下各显雅致。
她们轻执酒杯静观酒桌混战,偶尔交头接耳时眼波流转,与邻座的刀光剑影形成奇妙对比。
最惹眼的当属冯宜山。
这位财物总管佝偻着瘦竹竿般的身子穿梭席间,洗得发白的西装袖口磨出毛边,手里攥着的玻璃杯比谁都低。
他逢人便躬身敬酒,即便对年轻武者也笑意谦卑,算盘珠子在口袋中随着鞠躬动作叮当作响,仿佛将“谦逊”二字刻进了每道褶皱里。
婚礼现场人声鼎沸,酒杯碰撞声与宾客谈笑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海洋。
温羽凡端着酒杯立在廊柱旁,目光扫过满堂衣香鬓影,却总觉得席间缺了一抹熟悉的哥特式黑裙身影。
他放下酒杯,转向身旁的戴云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暗纹:“云华,丝丝最近怎么样了?”
戴云华闻言苦笑,指尖碾过西装袖口残留的戴家纹章痕迹:“我把父亲参与‘新神会’的证据一一摆在她面前,甚至连地下室的账本都复印给她看了……”他话音顿住,目光飘向远处七层香槟塔,气泡破裂的微光映得他眼底发沉,“可那丫头把自己关在房间三天,出来后只说‘不想再看见姓温的’。”
温羽凡喉头微动,想起戴丝丝曾攥着他的刀鞘喊“师傅教我云龙七变”的模样,那时她发间的兔儿发簪还沾着樱花。
他垂眸搅动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