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灵州城破后骇人听闻的屠戮景象,以及刘锦棠百里追杀、妇孺不留的暴行。
“混账!”左宗棠猛地一拍帅案,震得笔架上的狼毫都跳了起来。
他胸膛起伏,显然怒极,“杀俘不祥!屠戮过甚,必失人心!他刘松山是统兵大将,不是屠夫!还有刘锦棠……小小年纪,手段竟如此酷毒!”
帐下肃立的几位幕僚和将领噤若寒蝉。
其中一位跟随左宗棠多年的老幕僚,斟酌着开口:“大帅息怒。松山将军……此番确是杀伐过重,有违天和。然……其妻新丧于叛军之手,且死状……实在惨绝人寰。哀兵之怒,恐难抑制。刘锦棠年轻气盛,为其叔父复仇心切,行事难免过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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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激?”左宗棠冷哼一声,打断了幕僚的话,眼中精光闪烁,“过激就能屠城?过激就能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过激就能追杀百里,不留活口?此乃自绝于西北民心!本帅一再申明,剿抚并用!他们这是把本帅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他越说越气,指着案上的文书,“立刻将此申饬令发往北路!严词训斥!责令刘松山、刘锦棠二人闭门思过,约束部众!再有此等滥杀之举,军法从事!”
“是!”亲兵统领肃然领命,小心地拿起那份墨迹未干的训斥文书,退了出去。
帐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大帐内一时陷入沉寂。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
左宗棠胸中的怒气似乎随着文书的发出而宣泄了一些。
他疲惫地靠向椅背,闭上双眼,手指无意识地揉捏着发胀的太阳穴。
老幕僚见状,悄无声息地为他换上一杯热茶。
过了许久,左宗棠才缓缓睁开眼,目光投向帐外阴沉的天色,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座刚刚经历浩劫的灵州城。
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热。
“灵州……”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复杂的意味,“杀得太狠了……太狠了……”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叹息。
老幕僚垂手侍立,不敢接话。
左宗棠沉默良久,目光变得幽深起来。他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轻轻吹开浮叶。
袅袅的热气升腾,模糊了他深沉的视线。
“不过……”他啜饮了一小口滚烫的茶水,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经此一役……金积堡那边……想必也该知道怕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落在寂静的帅帐里,却重逾千斤。
老幕僚心头猛地一跳,飞快地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地上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
他清晰地感觉到,大帅话语深处那冰冷的、未加言明的默许。
这默许,比案头那份严厉的训斥文书,更能决定西北未来的血色深浅。
帅帐内,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那无声弥漫开来的、更深沉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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