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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书库 > 花屋湘军传奇 > 第8章 西北烽烟

第8章 西北烽烟(4/5)

光从污浊的令旗上移开,落在面前那碗清澈见底的稀粥上。

    米汤微微晃动,映出他憔悴而模糊的影子。他端起碗,冰凉的碗壁贴着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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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动勺,只是将碗凑到唇边,小口地啜饮着那几乎没有温度、更谈不上味道的汤水。

    一股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的不是慰藉,而是更深沉的寒意和无力感。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到变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像鼓槌狠狠砸在人心上!砰!签押房的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浑身浴血的传令兵,如同血葫芦一般滚了进来,他头盔丢了,甲胄破碎,脸上布满血污和泥泞,只剩下两只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大帅!……兰……兰州……”传令兵扑倒在地,声音嘶哑破裂,带着哭腔,“城……城破了!回逆……回逆马元帅……里应外合……破了东门……杀……杀进来了!满城……满城都是火……都是血啊大帅!”

    “噗通”一声,吴先生手中的拂尘掉在地上,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传令兵的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带着血腥和硫磺的气息,在杨岳斌头顶轰然炸响!兰州!陕甘总督的驻节之地!西北的军政心脏!竟然……破了?!

    杨岳斌端着粥碗的手猛地一颤,碗中那点可怜的汤水泼洒出来,溅湿了案上的邸报和弹章。

    冰凉的米汤,浸透了那些指责他“迁延畏战”的墨字,墨迹迅速晕染开来,变得模糊而狰狞。

    他整个人僵在了太师椅上,像一尊骤然失去所有生气的泥塑木雕。

    唯有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浑身浴血、濒死的传令兵,瞳孔深处,最后一点残存的光,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了几下,然后,“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灰败。

    签押房里,只剩下传令兵那越来越微弱、如同拉风箱般痛苦的喘息声,和窗外,不知何时又刮起的、呜咽着的、卷着血腥味的西北风。

    案头那盏如豆的油灯,火焰不安地跳动着,在杨岳斌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飘忽不定的光影。

    他像一尊石像般枯坐了不知多久。窗外,风似乎更紧了,带着一种不祥的呜咽,仿佛万千亡魂在旷野上呼号。

    空气中,似乎真的隐隐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那是百里之外兰州城燃烧的味道?还是他心中那已然崩塌的世界所散发的余烬?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腰间,落在那面被泥浆染污、不复昔日光彩的长江水师令旗上。

    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微颤,轻轻拂过令旗上那被黄土覆盖、却依旧能触摸到凸起轮廓的金色波涛纹样。

    一下,又一下。粗糙的指腹,细细描摹着那熟悉的、象征着湘江激流的曲线。

    那曾是驾驭风浪的符咒,是百战功勋的铭刻,是他半生戎马最骄傲的图腾。指尖的触感冰凉而滞涩,丝线不再顺滑,金色的波涛被西北的黄土死死压住,沉重得再也翻腾不起一丝浪花。

    无声的叹息,比窗外的风声更沉重,在他胸腔里回荡,震得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他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扫过签押房。角落里,静静立着那个巨大的沙盘。

    沙盘上山川起伏,城池林立,精细地描绘着陕甘的万里疆域。

    沙盘中央,那代表兰州城的木质小方块,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正被无形的火焰舔舐、扭曲、坍塌。而沙盘的边缘,那象征遥远西域的角落,一个写着“阿古柏”的狰狞小旗,正带着浓重的阴影,缓缓向东移动,与陕甘腹地那几面代表回军的赤色小旗遥相呼应,形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罗网。

    他看到了。看到了自己这支深陷泥沼、粮秣断绝的孤军,在这张罗网中,如同被蛛丝缠绕的飞蛾,徒劳地挣扎。

    看到了兰州城破后,冲天烈焰下,妇孺的哭嚎,士兵的绝望。

    看到了阿古柏那裹着白色头巾、眼神阴鸷的骑兵,踏着血与火,从河西走廊席卷而来,与陕甘的回军汇成一股足以吞噬一切的滔天浊浪。

    更看到了京师那些道貌岸然的衮衮诸公,他们冰冷的弹章和斥责,如同无形的枷锁,早已将他死死钉在了“无能”、“畏战”的耻辱柱上。

    困兽犹斗?不,这里没有水,没有他熟悉的风浪。

    只有无尽的旱塬,只有无边的泥泞,只有身后射来的冷箭和前方汹涌的滔天浊浪。他这条离了水的蛟龙,空有翻江倒海之志,却被死死困在了这片干涸龟裂的绝地。

    “呵……”一声极轻、极短促的笑声,从杨岳斌干裂的唇间逸出。

    那笑声里没有半点温度,只有浓得化不开的自嘲、悲凉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

    他不再看那沙盘,不再看那污浊的令旗。

    他伸出手,那曾经在长江怒涛中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有些难以察觉的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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