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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脚步声带着一种穿透雨幕的笃定,直抵花厅门外。
门帘猛地一掀,一道身影挟裹着室外潮湿的水汽闯了进来,正是胡雪岩!
他身上的宝蓝绸衫不复昨日的光鲜,沾着些泥点和水痕,头发也有些散乱,显然是一路奔波冒雨而来。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暗夜中点燃的两簇火焰,燃烧着疲惫,更燃烧着一种大功告成的炽热与亢奋!
“制台大人!”胡雪岩声音洪亮,压过了堂中所有的议论,对着主座上的左宗棠便是深深一揖,“草民幸不辱命!三十万两库平银,已尽数兑得英镑现汇!所用之数,较之三日后之市价……”
他猛地直起身,胸膛起伏,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拔高,清晰地吐出那个令人心颤的数字,“省下白银五万三千七百两!”
“五万三千七百两?!”
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潭中,整个花厅瞬间炸开了锅!原本正襟危坐、低声议事的司道官员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得纷纷离座,失声惊呼此起彼伏。
他们互相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怀疑。
“多少?五万……余两?”
“三日?三日便省下如此巨款?这……这如何可能?”
“莫不是虚报?或是账目有诈?”
质疑声浪瞬间涌起,几道锐利如刀的目光齐刷刷刺向站在堂中的胡雪岩。
那目光中混杂着惊愕、嫉妒、更深的则是根深蒂固的对“商贾之术”的鄙夷与不信任。
左宗棠端坐其上,纹丝未动,仿佛一尊凝固的石像。
然而,案几之下,他那双布满粗茧、曾握刀挥毫定乾坤的大手,却死死攥住了紫檀木椅的冰冷扶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呈现出骇人的青白色,微微颤抖着。
五万三千七百两!这数字如同一道惊雷,轰然炸响在他耳畔,震得他心神俱荡!
他猛地抬起眼,目光如两道冰冷的、淬了火的利剑,穿透堂下嗡嗡的议论,直刺胡雪岩!那目光不再仅仅是审视,更带着一种逼人的、几乎要将对方灵魂都剖开来看个究竟的凌厉!
“胡光墉!”左宗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铁交鸣的铮然,瞬间压下了满堂的喧哗,让整个花厅陷入一片死寂,连窗外闷雷滚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钱庄票号,汇兑之利,本督亦有耳闻。
然三日之内,竟能凭空省下五万余两之巨!此非寻常买卖,其中必有曲折!你——究竟如何办到?从实道来!若有半字虚言,休怪本督立时请出王命旗牌!”
最后那句“王命旗牌”,如同寒冬腊月兜头浇下的一桶冰水,让厅中所有人,包括周宽世在内,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那代表着总督的生杀大权!气氛骤然降至冰点,空气仿佛凝固成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钉在胡雪岩身上,等着看这“商贾”如何自圆其说,亦或是在这雷霆之威下原形毕露。
胡雪岩站在那无形的压力旋涡中心,背脊挺得笔直。面对左宗棠那足以让百战悍将也为之胆寒的逼视,他脸上却并无半分惊惶。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悠长而沉稳,仿佛将周遭的凝重与质疑都吸纳入胸,再缓缓吐出。
“制台大人明鉴,”胡雪岩的声音清晰而稳定,每一个字都像投入静水的石子,激起圈圈涟漪,“草民斗胆,所行之法,不过‘快’、‘准’、‘合’三字而已。”
“快!”他伸出一根手指,眼神锐利如鹰隼,“消息即战机!自得密信,草民即刻飞鸽传书上海、宁波、福州三地阜康票号所有分号、联号,并重金雇请脚力最快的信差,务求此讯一日之内通达各处。各分号掌柜接令,立时倾巢而出,将库中存银、乃至可临时挪借调度的头寸,尽数集中于上海通商口岸!”
花厅里一片寂静,只有胡雪岩清朗的声音回荡。官员们听得入神,仿佛看见无数信鸽冲天而起,快马在驿道上绝尘奔驰,钱庄伙计们彻夜不眠地搬运银箱……那份争分夺秒的紧张感,扑面而来。
“准!”胡雪岩竖起第二根手指,“制台大人拨付之三十万两,乃库平官银,成色足,信誉着。此乃第一‘准’!草民遍查上海滩所有有实力、且当下持有充裕英镑现汇之洋行、外国银行,选定其中三家信誉最着、汇价此刻相对最平者——怡和、旗昌、汇丰。此乃第二‘准’!与彼等议价,非仅盯住牌价,更以官银成色足、交割快、未来船政大宗交易之长远红利为筹码,寸利必争!此乃第三‘准’!”
他语速加快,如同行云流水,将那些精密的商业算计和谈判技巧,剥茧抽丝般道来。
“合!”第三根手指竖起,胡雪岩的目光扫过堂上面露思索之色的官员们,最后落回左宗棠深不见底的眼眸。
“草民深知,三十万两白银若一股脑倾入汇市,必如巨石击水,瞬间推高英镑价格,反噬自身!故将三十万两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