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招展,刀剑如林,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队伍上空。
令狐冲换了身寻常江湖客的灰布衣裳,脸上抹了些尘土,悄无声息地混在络绎不绝的散客与中小门派人群中。
他看着队伍前方那面醒目的五色令旗,心中五味杂陈。
是夜,大军在一处背风的山谷扎营。
篝火星星点点,映照着巡夜弟子警惕的面容和无数帐篷的轮廓。
令狐冲像一抹幽灵,借着阴影的掩护,避开几波巡逻,悄然靠近了五岳派营地的核心区域。
中军大帐灯火通明,方证大师正召集各派主事者商议明日行程与沿途可能遇到的魔教袭扰。
令狐冲伏在一顶堆放杂物的帐篷后,屏息凝神。
不多时,只见岳不群青衫磊落,从大帐中缓步走出,随即被一名少林弟子引着,往方证大师独居的静帐方向去了。
华山派的营地相对独立。
令狐冲对华山的人事布置了如指掌,轻易便找到了掌门帐篷。
帐内只燃着一盏油灯,宁中则正对着一幅简陋的地图蹙眉沉思。
侧脸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却更显坚毅。
“师娘。”
一个刻意压低、却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帐帘处响起。
宁中则霍然抬头,手已按上剑柄,待看清来人那双即使在昏暗中也亮得惊人的眼睛时。
她紧绷的身体才微微一松,眼中闪过惊讶,还有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冲儿?你……你怎么混进来了?胡闹!若是被人发现……”
“弟子有分寸。”
令狐冲闪身入帐,放下帘子。
帐内空间不大,两人相对,能清晰看到彼此眼中的关切与忧色。
“师娘,我只问几句话,问完就走。”
宁中则看着他风尘仆仆却眼神清亮的脸,心中暗叹,指了指旁边的马扎:
“坐下说,长话短说。”
令狐冲没有坐,开门见山,语气急切:
“师娘,此去黑木崖,凶险万分,咱们……华山派,能不能想办法,置身事外?”
宁中则看着他,缓缓摇头,目光沉静而坚定:
“冲儿,我知你是担心。但如今之势,已非华山一派能独善其身。
冲虚道长血仇,正教同气连枝,五岳派既已奉方证大师为盟主,岂能临阵退缩?
我身为五岳掌门,更无后退之理。此非为虚名,而是责任。”
“责任?”
令狐冲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灼人的焦切。
“师娘,您看看这联军,当真铁板一块?
恒山之上,那些人的嘴脸您还没看够吗?
这哪里是同仇敌忾,分明是被仇恨和各自算计裹挟着去送死!黑木崖……”
他深吸一口气,“我上过黑木崖。”
宁中则目光一凝。
“那地方根本不是人多就能打下来的。”
令狐冲语速加快,仿佛要将胸中块垒一吐而快。
“山势险绝,猿猴难攀,魔教经营数十年,机关密布,暗道纵横,粮秣水源充足。
莫说我们这些江湖门派松散联军,便是朝廷派正规大军围攻,没有数月甚至数年,不填上无数性命,也绝难攻破!
任我行不是傻子,他敢杀冲虚道长,就做好了被围攻的准备!
这就是个陷阱,一个等着正教精英往里跳的血肉磨盘!”
宁中则静静听着,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眼底忧色更深。
她何尝不知黑木崖险恶?何尝不知联军内部隐患重重?但正如她所说,势已至此,退不得。
“冲儿,你说的这些,我并非全然未料。”
宁中则的声音依然平稳,却透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但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魔教倒行逆施,任我行野心勃勃,若人人只求自保,江湖正道何在?
冲虚道长的血岂能白流?我华山派立派百年,‘正’字不敢或忘。
此战,华山不能退。”
“可是师娘!”
令狐冲急道,“正邪之念,难道比活生生的人命更重要?
比小师妹、比陆猴儿、比华山那么多年轻弟子的性命更重要?
您看看外面那些年轻人,他们懂什么正邪大道?他们只是被师门、被大势推着往前走!”
宁中则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握紧了膝上的地图。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油灯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宁中则抬起头,目光恢复了清明与决断,却不再是那种毫无转圜的刚硬,而是带上了一种深沉的托付之意。
“冲儿,我知你心意,也知你如今本事大了,眼界不同。
我不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