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透骨,更催生出灼烈的仇恨之火。
正魔之间那道本就模糊的界限,在鲜血与死亡的冲刷下,彻底化为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零星冲突在各地骤然升级,往往一照面便是刀剑相向,不死不休。
往日或许还有顾忌、谈判、权衡,如今只剩下一片你死我活的惨烈杀伐。
江湖,被迅速拖入全面对抗的泥沼。
武当山,紫霄宫偏殿内的气氛,已从最初的悲愤沉痛,逐渐演变成一种近乎狂热的躁动。
冲虚道长的灵柩尚未下葬,复仇的呼声已一浪高过一浪,裹挟着恐惧与怒意,冲击着每个人的理智。
“此仇不共戴天!任我行那魔头,必须血债血偿!”
泰山派天门道人须发戟张,拍案而起,眼中布满血丝。
冲虚之死,让这位本就刚直的道长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克制。
“对!魔教欺人太甚!若再不予以痛击,我正教还有何颜面立足江湖?”
青城派一位长老厉声附和,虽余沧海不在,但其门下复仇之心同样炽烈。
其余各派代表也纷纷出言,怒斥魔教,要求即刻行动。
方证大师端坐上首,白眉紧锁,双手合十,不断低诵佛号。
他深知此刻群情激愤,任何冷静的劝阻都可能被视作怯懦。
但贸然全面开战,生灵涂炭,实非他所愿。
就在这时,岳不群长身而起。他一袭青衫,面色沉痛而肃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内的嘈杂:
“诸位同道,悲愤之情,岳某感同身受。
冲虚道长为正道捐躯,此仇确如泰山之重。”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而富有说服力。
“然魔教势大,任我行武功盖世,若我辈仍如以往般各自为战,甚至互相猜忌推诿,非但不能复仇,只怕反会予敌可乘之机,酿成更大惨祸。恒山之事,便是前车之鉴。”
这番话既肯定了众人的复仇之心,又点出了关键症结,顿时引来一片赞同的低语。
“岳掌门所言甚是!”
嵩山派丁长老立刻接口,再次抛出了那个敏感提议。
“值此存亡之际,正需一位众望所归、德才兼备的领袖,号令群雄,统一调度,方能凝聚全力,给予魔教致命一击!”
提议再起,但这一次,附和的声音明显多了起来。
恐惧和仇恨,让人们急切渴望一个强大的核心,一个能带领他们“取胜”的象征。
“放眼天下,能担此重任者,非德高望重、武功卓绝的方证大师莫属!”
岳不群面向方正,躬身一礼,言辞恳切。
“大师乃武林泰斗,慈悲为怀,更曾与任我行正面抗衡不分轩轾。
唯有大师出面主持大局,方能服众,方能统合各派之力,为我正道争得一线生机!
还请大师念在苍生罹难、正道倾危,勿再推辞!”
他这一拜,言辞滴水不漏,既将方证高高捧起,又用“苍生”“正道”的大义牢牢扣下,逼得方证无法置身事外。
宁中则在一旁看着丈夫,心中掠过一丝复杂,她看得出岳不群的推波助澜,却也明白,眼下局面,方证大师确是唯一能勉强稳住大局的人选。
“岳掌门说得对!”
“请方证大师主持公道!”
“请大师率领我等,踏平黑木崖,为冲虚道长报仇!”
殿内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起身,向方证大师躬身恳求。
声音汇聚成浪,带着悲愤与期待,也带着将巨大责任和风险转移出去的急切。
方证大师望着眼前一双双或愤怒、或恐惧、或期盼的眼睛,深知自己已被这汹涌的浪潮推到了无可退避的位置。
他若坚持推辞,正教联盟顷刻便有分崩离析之虞,魔教气焰必将更加嚣张。
良久,他深深一叹,佛号声中带着无尽的沉重:
“阿弥陀佛……老衲本为方外之人,不该涉此杀伐。
然魔焰滔天,戕害同道,荼毒武林。为天下苍生计,为枉死同道计,老衲……唯有勉力为之。”
“方证大师英明!”
殿内响起一片如释重负又充满激情的呼喊。
岳不群低头拱手,嘴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大局既定,接下来的商议便转向具体。
在复仇怒火的灼烧下,原本尚存的一些谨慎和质疑声被彻底淹没。
攻打黑木崖,直捣魔教总坛,为冲虚道长复仇并一举解决心腹大患,成了几乎所有人的共识。
尽管黑木崖地势险恶,魔教经营多年,但在“哀兵必胜”的信念和对方证大师的盲目信赖下,一场规模空前的正教联军远征,就在这灵堂侧畔,被迅速决定下来。
各派即刻传讯,调集精锐,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