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派弟子苏墨握着细剑的手心沁出冷汗。
他看着对面那个如同深潭般不见底的劳德诺,之前的从容早已被惊惧取代。
“请。”
劳德诺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长剑随意提着,破绽百出,却又仿佛毫无破绽。
苏墨猛吸一口气,强自镇定。
身形展动,剑走轻灵,一招“紫盖云深”施展开来。
剑光霍霍,如衡山云雾般缭绕不定,袭向劳德诺。
他打定主意,以变幻制敌,不给对方捕捉路数的机会。
台下众人屏息凝神,都想看看这诡异的华山老头,如何应对以变幻着称的衡山剑法。
劳德诺动了。
他脚步看似杂乱地移动,手中长剑却划出一道道违背常理、刁钻狠辣的线路。
每一剑都仿佛未卜先知,精准地截断苏墨剑势变化的枢纽。
或是点向其力道将发未发的薄弱之处。
苏墨只觉得自己的剑招如同陷入了泥沼。
每一次变化都被对方提前扼杀,那精妙的“百变千幻”竟变得无比滞涩笨拙。
不过七八招,苏墨已是额头见汗,章法大乱。
劳德诺窥得一个空隙,长剑一搭一引。
用的并非衡山剑法,却似乎对衡山剑法了如指掌,轻易便破坏了苏墨的平衡。
苏墨一个踉跄,劳德诺剑身顺势一拍,“啪”的一声,正中其握剑的手背。
“啊!”
苏墨痛呼脱手,长剑落地,捂着手连退数步,面色惨白,眼中尽是屈辱与骇然。
“承让。” 劳德诺收剑,语气毫无起伏。
台下再次炸开!
“又是这样!他用的到底是什么鬼剑法?怎么好像专门克制衡山派?”
“邪门!太邪门了!这劳德诺难道是武学奇才,通晓五岳剑派各派武学精髓不成?”
左冷禅端坐椅上,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心中的惊疑如同野草般疯长:嵩山剑法、泰山剑法、现在又是衡山剑法!
他本是自己的弟子,有多高的悟性他再清楚不过。
可如今,他怎会懂得如此多精妙甚至堪称失传的各派剑招?
而且这些剑招路数诡异,狠辣精准,专攻要害,绝非华山气宗堂堂正正的路子!
岳不群到底从哪里得来的?
他暗中搜罗各派剑谱?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奇遇?
他绝不相信岳不群会好心与门下弟子分享这些。
此人隐藏得太深了!
他让劳德诺在此刻展露,分明是在向我示威,
向天下人展示他华山派的‘底蕴’!其心可诛!
左冷禅的手指死死抠着扶手,骨节发白。
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一张无形的大网。
而执网之人,正是那个一直面带微笑、摇着折扇的“君子剑”。
莫大先生抬起头,深深看了劳德诺一眼。
随之又瞥向岳不群,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呵呵”。
随即又低下头,仿佛事不关己,只是那抱着胡琴的手臂,肌肉微微绷紧。
“阿弥陀佛。”
定闲师太眉宇间的忧色更重,她预感到,这场比剑正在滑向不可控的深渊。
她看向掌门师姐,见其微微点头。
她又念了一句佛号:“仪和,你去向华山派的这位师兄讨教几招吧!”
“是,师父!”
说罢,仪和走向前去,朗声说道:
“恒山派仪和,领教劳师兄高招!”
她声若银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身形一展,如白鹤掠空,轻飘飘落在台上。
她打定主意,要以恒山剑法绵密坚韧的守势,耗尽对方锐气。
仪和长剑舞动,划出一个个圆满的光弧。
剑法施展开来,剑光层层叠叠,护住周身,守得滴水不漏,尽显恒山派剑法的精妙。
劳德诺目光微凝,显然认出了这路以防守着称的剑法。
他不再急于抢攻,开始绕着仪和游走。
手中长剑忽刺忽点,角度愈发刁钻怪异。
专门寻找那剑光流转之间,因招式转换而产生的、几乎微不可察的细微间隙。
仪和初时尚能严守门户,心神合一。
但劳德诺的剑仿佛带着一种魔力,总能在她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那个刹那,如同毒蛇般钻入。
二十余招一过,仪和便感到压力陡增。
对方的剑尖神出鬼没,逼得她不得不频繁变招。
内力消耗更是远超平常,那严密的剑圈已隐隐出现波动,额角也渗出了细汗。
台下恒山派弟子看得心焦不已。
陡然间,劳德诺一剑直刺中宫,看似平淡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