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安城的人家过了新年,迎来了新朝新皇帝。
登基大典的这日,裴凌云起得很早。
东方尚未露白。
他抚摸着殿外的玉石栏杆,栏杆上面还留着胡人打斗时的刀痕。
伍瑛娘也起床了,像往常一样在空阔的院子里练枪法。
宫城很大,但是他们很多生活习惯却没有变。
现在长安平定,一些之前逃出宫的宫人们又回来了。
外面的世间宽广自由,但是有人在宫中待了十几年,觉得还是在宫中安稳。
这些回来的宫人再次撑起了宫中的运作体系。
等到天色将亮时,宫人们帮裴凌云夫妇穿戴礼服。
伍瑛娘在镜子前,看着要成为一国之母的自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少时在江湖上闯来闯去,最难的时候身上连买个馒头的钱都不够。
她那时候绝不会想到,自己会遇上一个性情相投的干姐妹,捡了一个英俊的夫君,开了天下有名的酒楼,还当上了皇后。
她和裴凌云对视一眼,两人在彼此眼中都看见了一丝诧异。
意外地很适合。
伍瑛娘本就身姿挺拔,英气十足,穿上一身凤袍,竟极有国母风范,举止大方不露怯。
裴凌云生得俊美,但今日有些不同。
以往他收敛锋芒,藏锋多年,今日龙袍加身,身上锋芒尽露,带着帝王的压迫感,威仪天成。
辰时正,锦旗猎猎,钟鼓齐鸣。
礼部官员高声唱诵:
“今吾皇顺应天命,承继大统,乃天下苍生之福祉,社稷江山之幸事……”
裴凌云一步步踏上汉白玉阶。
每踏上一步,脑中便浮现一幕往昔画面。
他十七岁高中时,也曾风光得意。
而如今,裴凌云,三十有五。
距蒙冤那年,已过去了十八年。
十八年。
终于报仇雪恨,改天换地。
谁曾想,当年锦衣落草寇。
谁又料,如今布鞋踏金阶。
待到裴凌云走上最后一个台阶,云破日出,日光照亮了整座宫城。
裴凌云转过身来,端起礼部准备好的酒杯:
“自今日始,朕与诸卿共治天下。此酒祭我大齐英魂,愿山河永固,百姓安康!"
众人拜下。
恭贺声如山海覆来。
大齐的第一个年号是明昭。
望天下昭昭,无人蒙冤。
苏知知站在一旁,今日也穿上了礼服。
她是唯一的皇女,是公主。
落落大方,上了妆容,站在阳光下,如灼灼耀目的仙女。
待到大典结束时,袁采薇挤到苏知知身边:
“知知,哦不,公主今日太太太好看了。”
苏知知笑:“采薇,你还是叫我知知就行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
苏知知看见了秦家人,甚至看见淑妃也来了,但是宁安不在。
袁采薇知道苏知知在看谁,解释道:
“宁安她……让她看见今日,她兴许总会有些难受的。她怕今日坏了大家的兴致,就去闲云庄了。”
……
裴凌云登基的这日,长安城很热闹。
闲云庄反而变得安静闲适下来。
毕竟闲云庄里磨刀霍霍的良民们可算都搬走了,现在真的只剩下吃斋念佛的和尚们。
明灯大师坐在佛堂里念经。
距离宫变几个月过去,他的身子瘦了许多,面庞也消瘦了。
被肉挤变形的五官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虽然谈不上俊美无俦,但的确是很好看的五官,看得让人很舒服。
他年逾四十,就是一位看着面善的大师。
他和悟真还有几个弟子在闲云庄继续修行。
他在超度,在忏悔。
因为他与太后和慕容宇的私仇,宫变中死了太多无辜的人。
他的余生都要用来为那些死去的人超度。
他不在乎谁做皇帝,只在乎内心的平和,一粥一饭,一花一叶。
悟真每天照旧忙忙碌碌的,一会儿浇水捉虫,一会儿拔菜扫地,一会儿来念经。
他觉得自己好像也瘦了,但是他没有证据。
宁安来闲云居的时候,悟真正抱着个小咸菜坛子,今日要做咸菜。
悟真问:“伍施主有何事?”
宁安&bp;:“我来找明灯大师。”
悟真:“我师父在里面午睡的。“
“咳咳咳……”屋内传出几声尴尬的咳嗽。
“悟真,为师是在沉思,没有睡觉。”
悟真:“噢好,可能我看错了吧。伍施主请。”
宁安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