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锈钝的斧子不甚锋利,共工耗费不少力气才将胸口划开,伤口也因此显得极为可怖,
随后他指着鲜血横流的胸口道:“我的心就跳动在里面,若我食言,请取走我的心!”
虐鬼脸色极为难看,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直接将噎鸣斩首虽能逞一时之快,但也造成许多麻烦,
可他就是这样,一上战场便红眼,发起疯来自己人都砍,否则也不会获得“河水之鬼”的称号,
当然人已经砍了,虐鬼也不后悔,只是被共工的气势所震慑,不得不稍微让步一些,
他悻悻地说:“把你孙子带走,其余人的尸体我们会收敛。”
但随后虐鬼又举起刀,刀背贴着共工胸口,威胁道:
“我会带着他们的尸体守在共工氏都邑之外。”
“等到期限来临,若是你们食言,我不但要取走你的心,还会任由他们的尸体被鸟兽啃食,死后不得安寝。”
共工听闻此言,怒不可遏,老迈的身躯爆发无穷力气,一斧震开虐鬼的刀,
随后他抱起噎鸣的尸体,扛在肩膀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虐鬼揉着被震的生疼的手腕,阴恻恻的骂道:“老不死还挺有力气。”
当夜,客星依旧在天空缓缓移动,眼看就要靠近白虎七宿,
共工氏一片惨惨戚戚,哭喊声不绝于耳。
噎鸣的绝命行动,虐鬼的残暴行径,终于让濒临分裂崩溃的共工氏凝聚在一起,
所有家族和附庸聚落的高层,齐聚大河畔,在噎鸣的葬礼上齐声高歌,
上万族人点燃树枝,将不周山映照在一片火光之中。
共工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让其不再流血,但巫觋祭司看过后,皆摇头认为其不再有愈合的希望,
共工已经不在乎这些,他将邦国权力一应交予句龙,令其暂代首领之职,待四岳归来后再行转交。
句龙流着眼泪应下,他自知本领平庸,否则也不会被邦国内的乱象搞的焦头烂额,
忽然崛起的噎鸣本来带给句龙一些希望,但他如朝菌般的陨落,让句龙看起来老了许多,
现在所有人心中,唯有四岳和竖亥的消息才能力挽狂澜。
句龙望向前方,噎鸣的身体被巫觋修补好,在悲伤的祭祀完成后,丢入平静的大河中,
满怀悲愤的族人也逐渐散去,
只剩共工坐在河岸边,陪着妖异的客星坐了一夜。
......
当共工再次醒来时,对岸已经飘扬起高阳氏的图腾,
战死的共工氏族人尸体被高高挂起,任由乌鸦啃食,高阳氏只是派人装模作样的驱赶,毫无成效。
大河宽阔湍急,往日渡江需待旱季,绕路至浅滩横渡,
如今降水稀少,到处都是浅滩,因此原本计划几年的迁都方案一年不到便完成,
可北岸还是有不少族人居住,如今他们正被高阳氏的武士们四处驱赶。
战象发出叫声,在骑手的指挥下,肆意毁坏北岸的房屋,哭喊声和倒塌声不绝于耳,
烟尘高高飘起,在无风的环境下笼罩在共工氏两岸上方。
共工艰难的站起身体,伤口正在快速侵蚀他衰老的生命力,他本想捡起烂斧头,却没能握住,令其掉落在地,
一只手拾起烂斧头,郑重的交入他手中,
共工回头,不知道是谁帮他捡起烂斧头,也许是离得最近的,也许是所有人齐心协力,
有足足两万人在他身后。
族中壮年男子齐聚,黑压压的聚满河岸,他们皆手持武器,眼中喷射着怒火看向对岸,
现在无比团结的共工氏,面对这样的侮辱,再也无法忍受,自发聚集的所有人,都愿意为了邦国战死,
由竖亥手中蝴蝶扇出的风,即将在黄河中游刮起风暴。
不顾共工和伊祁乐声嘶力竭的阻拦,上万人齐齐淌着水渡过大河,在对岸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虐鬼和颛顼怎么也没想到,本以为民心尽失,即将分裂的共工氏,竟然反抗的如此坚决迅速,
他们仅剩的一千多武士,刚刚经历昨日大战,此时根本无法抵挡上万人的怒火,
颛顼命令高阳氏武士放下武器,企图寻求对话,可愤怒的共工氏族人已经不吃这一套,
原本被噎鸣聚集,无处转移的矛盾,终于还是落到高阳氏这边,
他们只知道眼前人一再欺侮共工氏,咄咄逼人,毫不留情,
共工氏如今的处境的锅,也被理所当然的扣在颛顼头上。
进攻很快变成屠杀,颛顼和虐鬼当场被抓,敢于抵抗的高阳氏武士的残肢被投入大河,平缓的流水很快染得鲜红。
伊祁乐跪在岸边,用在炎夏时节依然让人感到冷峻的语气说道:
“完了,全都完了,我辜负了帝尧,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