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到!"疤脸大汉——新任的清理队队长高声喊道。
上千名黄巾军同时转向东方,动作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顾十七偷眼望去,每一张脸上都带着近乎狂热的虔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太阳,仿佛感受不到强光带来的刺痛。
"准备——"
顾十七深吸一口气,喉咙发紧。规则第四条清晰地刻在脑海里:
【每日午时必须面向东方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三次,声音要足够大。】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震耳欲聋的吼声突然爆发,顾十七差点没跟上节奏。他连忙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淹没在这片声浪中。周围的士兵们青筋暴起,声嘶力竭,有人甚至喊得嘴角渗出血丝。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第二遍时,顾十七注意到一个可怕的细节——所有人的影子都在不正常地扭动。明明阳光直射,影子应该最短,但这些影子却像活物般伸展、蠕动,有些甚至脱离了主人的身体,在地面上交织成诡异的图案。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第三遍呼喊时,异变突生。前排几个士兵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们头上的黄巾无风自动,像是被无形的双手拉扯。其中一个人的黄巾突然渗出黑色液体,迅速扩散成可怖的黑斑。
"污染!"有人惊叫。
清理队立刻冲上前,将那几个士兵拖出队列。顾十七看到他们被带往西边的粮仓方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仪式结束后,人群沉默地散去。顾十七站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这三声呼喊似乎抽走了他部分精力,胸口隐隐作痛。
"第一次见?"张宁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
"第六次了。"顾十七揉着太阳穴,"但每次都觉得...不对劲。"
张宁递给他一个水囊:"喝点符水,能缓解症状。"
水有股铁锈味,但喝下后确实舒服了些。顾十七看向祭坛方向,张角的高大身影刚刚消失在后帐。
"这个仪式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一定要午时?为什么一定要喊三遍?"
张宁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带着他走向营地边缘的一处僻静角落。
"那不是普通的喊话。"她压低声音,"那是...献祭。"
在废弃的哨塔里,张宁展示了令顾十七毛骨悚然的真相。
"看这个。"她取出一面铜镜——比顾十七的小很多,但花纹相似。镜面映出营地全景,但在午时仪式的位置,有一团模糊的黑雾盘旋。
"那是..."
"声音的精华。"张宁的手指划过镜面,"每个人的呼喊都在抽取一部分生命力,通过特定的音律和节奏,凝聚成能量。"
顾十七想起那些喊到吐血的士兵:"张角用这些能量做什么?"
"维持规则。"张宁苦笑,"白日为人,夜晚为鬼的规则需要巨大能量。午时的阳气最盛,是补充消耗的最佳时机。"
她翻转铜镜,镜背刻着一行小字:【声为引,气为媒,魂为祭】。
"三声呼喊分别对应精、气、神。"张宁解释道,"第一声取体力,第二声取元气,第三声取..."
"魂魄碎片?"顾十七接话,感到一阵恶寒。
张宁默认了这个说法:"大多数人只会感到疲惫。但那些被污染的、体质特殊的,就会像你今天看到的那样...崩溃。"
顾十七突然想起什么:"如果...不参加仪式呢?"
张宁的眼神变得复杂:"去看看营地北角的禁闭洞吧。"
禁闭洞是营地最恐怖的惩罚场所。洞口被铁栅栏封住,里面黑漆漆的,散发着腐臭和绝望的气息。
"有三个人拒绝参加午时仪式。"看守的黄巾军是个独眼老汉,"一个疯了,两个死了。"
顾十七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向洞内。墙壁上满是抓痕,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形销骨立的人影,正不停地用头撞墙,发出"咚咚"的闷响。
"他还能说话吗?"
"早不能了。"独眼老汉啐了一口,"整天就念叨'它们在吃我',疯透了。"
顾十七凑近栅栏,那人突然扑过来,枯瘦的手指穿过栏杆抓向他。借着火光,顾十七看清了他的脸——五官扭曲,眼睛完全变成了浑浊的黄色,和黄巾上的黑斑一模一样。
"它们在吃我!"那人尖叫,声音嘶哑得不似人声,"从里面吃!听到了吗?咀嚼的声音!"
顾十七踉跄后退,差点摔倒。独眼老汉却习以为常,一棍子打在那人手上,逼他退回黑暗。
"看到了吧?"张宁在外等候,脸色苍白,"违反规则的代价。"
"这不是惩罚。"顾十七声音发抖,"这是...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