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那铁塔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矗立在几步外的阴影里。惨淡的月光吝啬地勾勒出他高大冰冷的轮廓,帽檐压得极低,阴影几乎吞噬了整张脸。只有那双眼睛,两点幽冷的、如同淬了毒的蛇瞳般的寒光,穿透黑暗,死死钉在她那只紧紧攥着、沾满自己血迹的手上——那只藏着暗黄色药片的手!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秀的喉咙!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血液都凝固了!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窜上头皮!完了!被发现了!那片药!
“我…我…” 林秀的嘴唇哆嗦着,破碎的音节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想把手藏到身后,身体却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铰链,动弹不得。老张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将她钉在原地。
老张没有动,也没有再问。他只是沉默地站着,阴影笼罩着他,仿佛与这片废料场的死寂融为一体。远处打包机那永不停歇的“咯吱…咯吱…”声,此刻听起来像是行刑前冷酷的倒计时。
死寂在蔓延。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只有夜风呜咽着穿过废料堆的缝隙,发出如同鬼魂啜泣般的尖啸。空气里那股浓重的铁锈味、机油味、化学药剂味,混合着林秀下颌伤口渗出的血腥气,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濒死的味道。
林秀的牙齿在疯狂打颤,攥着药片的手心全是冰冷的汗水,尖锐的药片边缘几乎要刺破她的皮肤。藏起来?交出去?无数念头在恐惧的漩涡中疯狂冲撞,最终只剩下一个冰冷的认知:在老张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的,只会带来更可怕的后果。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空洞的麻木和认命。那只沾血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颤抖,从身侧抬起,摊开在惨淡的月光下。
掌心,那片暗黄色的、边缘有些融化痕迹的药片,静静地躺在血迹和污泥之中。它散发着那熟悉的、浓烈的、带着古怪甜味的铁锈腥气,此刻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老张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那片小小的药片上停留了几秒。帽檐下的阴影更深了,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冰冷压力弥漫开来。
他缓缓地、无声地向前迈了一步。
厚实的劳保鞋踩在碎石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让林秀的心脏骤然缩紧!
就在老张的阴影即将完全笼罩住林秀摊开的掌心时——
“呃…娘…” 阿娣那干涩、平板、毫无情感的机械音,如同冰冷的钢针,猝然刺破了凝滞的空气!
林秀猛地一颤,循声望去!
只见几米外,阿娣不知何时已停下了巡夜的脚步。他那高大僵硬的身影如同冰冷的石碑,矗立在惨淡的月光下。他并没有面向林秀和老张,而是侧着身子,那条冰冷的金属左臂微微抬起,指向远处打包车间模糊灯光的方向。他那双悬浮在黑暗中的、浑浊暗黄、瞳孔漆黑空洞的“眼睛”,空洞地“望”着那个方向,下颌极其僵硬地开合着。
“药…” 又一个冰冷的音节从他嘴里蹦出。
林秀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巨大的悲伤瞬间淹没了恐惧!阿娣哥…他还在念着药!念着娘!这残存的执念,像一把钝刀,在她早已破碎的心上反复切割!
老张的脚步顿住了。他那双毒蛇般的眼睛,从林秀掌心的药片上移开,缓缓转向阿娣僵硬的背影。帽檐下的阴影里,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快得如同幻觉。
林秀趁着这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分神,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绝望的脑海!机会!唯一的、渺茫的机会!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后果!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恐惧!那只摊开的手猛地一抖,手腕以一个极其隐蔽、迅捷的角度向内一翻!
那片暗黄色的、沾着血污的药片,如同被弹射出去一般,瞬间从她掌心滑落,无声无息地坠入她脚边一堆混杂着油污、锈屑和腐烂保温棉的工业垃圾缝隙深处!暗黄的颜色迅速被深色的污垢吞噬,消失不见!
动作完成的同时,林秀的手掌已经重新摊开,掌心空空如也,只留下凝固的血污和污泥!她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巨大的恐惧和负罪感让她浑身冰冷,几乎站立不稳!她死死盯着老张,等待着他雷霆般的反应!
老张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重新聚焦在林秀那只空无一物的、沾满污血的手掌上。
一秒。
两秒。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流淌。夜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屑,发出“沙沙”的轻响。老张帽檐下的阴影深不可测。林秀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终于,老张极其缓慢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那动作冰冷而漠然,仿佛林秀掌心的空空如也,正是他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