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阿娣沉重的上半身拖离了那滩冰冷的血泊。她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胸口火辣辣地疼。她看着阿娣哥毫无生气的脸,看着他肩上依旧在缓慢渗血的可怕伤口,一种比刚才更深的无助和恐惧攫住了她。
不能等了!
她连滚带爬地冲回自己靠墙的铺位,一把掀开那床单薄破旧的被子,又冲到阿娣的床边,将他那床同样破旧、散发着汗味和机油味的被子也扯了下来。她手忙脚乱地将两床被子都盖在阿娣身上,试图保住他身体里最后一点热气。被角很快就被肩头渗出的血染红了一小片。
做完这一切,林秀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瘫坐在阿娣身边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她看着阿娣在被子下依旧微弱起伏的胸膛,看着他惨白如纸的脸,巨大的疲惫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阵阵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志。
打包机的“咯吱”声,无孔不入,冷酷地填满了每一寸死寂的空间。
林秀猛地甩了甩头,把几乎要吞噬她的疲惫和绝望甩开。不行!不能睡!不能倒!阿娣哥等着救命!
她撑着墙壁,挣扎着站起来,双腿还在发软。最后看了一眼被子里毫无知觉的阿娣,看着他肩上被子下那片越来越深的暗红色湿痕,林秀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咸的铁锈味。
她必须去找李姐。现在!立刻!
她踉跄着冲出宿舍门,反手轻轻带上。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远处打包机冰冷的轰鸣,和她自己狂乱的心跳。昏暗的灯光下,地上那条蜿蜒断续的血痕,从阿娣倒下的地方一直延伸到宿舍门口,像一条通往地狱的指引,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不敢再看,低着头,朝着女工宿舍区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跑去。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凌乱、仓皇。
身后,那扇紧闭的宿舍门内,阿娣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盖着两床单薄的、染血的被子。打包机“咯吱…咯吱…”的声响,如同不知疲倦的磨盘,缓慢地、冷酷地,碾压着这死寂中仅存的微弱生命气息。
滴答…
一滴粘稠的、混着脓液的暗红色血珠,终于挣脱了绷带的束缚,从阿娣无力垂落的手指末端坠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声音轻得,被机器的轰鸣彻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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