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能治病,大家都要喝。”他对周围的灾民说,“朝廷会给大家提供粮食和药材,等水退了,朕让工部派人修排水沟渠,以后再也不会积水了。”
灾民们纷纷跪下磕头,泥水溅了赵祯满身,他却浑然不觉,亲手将药汤递给身边的孩子。雨还在下,城隍庙的屋檐下,皇帝和百姓挤在一起,药香混着雨声,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开来。
入夜后,赵祯在临时搭建的帐房里批阅奏折。烛光摇曳,映着他疲惫的脸,案上的干粮已经凉了,他却顾不上吃。范仲淹走进来,手里拿着份新拟的药方:“陛下,老医工们按您的意思改了药方,一剂药只要两文钱。”
赵祯接过药方,上面写着黄连、苍术、马齿苋、艾草,都是常见的药材。他满意地点点头:“把这个药方刻成木牌,立在各州县的药铺门口,以后治疫病都按这个方子来。”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帐外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赵祯走到窗边,看见几个孩子在烛光下追逐嬉戏,脸上还沾着泥点。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在皇宫里,虽然锦衣玉食,却从未有过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容。
第四章 考场外的公平秤
春闱放榜那天,汴梁城的贡院外挤满了考生。红榜刚贴出来,人群就像潮水般涌上去,欢呼声、叹息声此起彼伏,比集市还要热闹。
赵祯穿着便服站在街角的茶棚里,看着贡院门口的景象。茶棚老板是个瘸腿的老汉,正给客人倒茶,嘴里念叨着:“今年的状元郎听说还是个寒门学子,真是不容易啊。”
“寒门学子?”旁边的茶客撇撇嘴,“我听说前三名都是宰相和枢密使的门生,哪有什么寒门学子的份?”
“你可别乱说,”老汉压低声音,“当今陛下最看重公平,去年还亲自复试,把那些走后门的都刷下去了。”
赵祯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去年他确实发现科举有舞弊现象,亲自在琼林苑复试,当场黜落了三十多个靠关系上榜的考生。
正听着,贡院门口突然传来喧哗。几个落榜的考生正撕扯着一个举子的衣袍,举子怀里的书本散落一地。“你这个奸贼!肯定是买通了考官!”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考生怒吼着,拳头挥向举子的脸。
“我没有!”举子吓得连连后退,撞到了身后的货摊,糖葫芦撒了一地,“我是凭真本事考上的!”
赵祯放下茶杯,快步走过去。侍卫及时拦住他,低声道:“官家,这里人多,小心危险。”
“让开。”赵祯拨开侍卫,走到人群中间。络腮胡考生见他穿着普通,推了他一把:“哪来的多管闲事,滚开!”
侍卫刚要上前,被赵祯拦住。他捡起地上的书本,封面上写着“王尧臣”三个字,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你说他舞弊,有证据吗?”
“证据?”络腮胡考生指着红榜,“他一个穷书生,没权没势,凭什么中状元?肯定是考官收了他的好处!”周围的落榜考生纷纷附和,场面越来越混乱。
正在这时,主考官欧阳修带着兵丁赶来,看见赵祯时大惊失色,连忙跪倒:“陛下!臣不知陛下在此,罪该万死!”
考生们这才知道眼前的普通人竟是皇帝,吓得纷纷跪地磕头。赵祯扶起欧阳修:“欧相公,今年的科举可有舞弊?”
欧阳修连忙回话:“陛下,今年科举严格按照程序,糊名誊录,交叉阅卷,绝无舞弊。王尧臣的试卷臣亲自审阅,文采斐然,见解独到,中状元实至名归。”
赵祯点点头,将书本还给王尧臣:“把你的文章给大家念念。”
王尧臣定了定神,捡起地上的试卷,清了清嗓子念起来。他的声音朗朗,文章里对时政的见解、对民生的关怀,听得众人鸦雀无声。络腮胡考生涨红了脸,低下头不敢说话。
“听到了吗?”赵祯对众人说,“科举是朝廷选拔人才的途径,朕绝不允许有人舞弊。但也绝不能因为人家出身寒门,就质疑他的才华。”他看向王尧臣,“你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人?”
王尧臣跪地磕头:“臣是应天府人,父母早亡,靠乡邻资助才得以读书。”
赵祯扶起他:“好样的。明日早朝,朕要亲自听你论政。”他又看向络腮胡考生,“你虽落榜,但敢质疑不公,也算有勇气。朕给你个机会,明日也来参加复试,若真有才华,朕破格录用。”
络腮胡考生又惊又喜,连连磕头谢恩。周围的考生们爆发出欢呼声,贡院门口的红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也染上了几分公平的光彩。
回宫的路上,赵祯坐在轿里,翻看王尧臣的试卷。侍卫在轿外禀报:“陛下,欧阳修相公说,要不是您今日及时出现,恐怕会闹出大乱子。”
赵祯笑了笑,试卷上的字迹工整有力,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他想起自己年少时读书的日子,虽然有老师教导,却也知道寒门学子的不易。“传旨,以后科举复试都由朕亲自出题,让所有有才华的人都能有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