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萧夙朝终于嘶哑着嗓子停下训斥。澹台凝霜款步上前,月白纱袖轻扬,将青瓷茶盏递到他唇边:"消消气。"她指尖拂过丈夫紧绷的下颌,凤目含着温柔笑意,"幸亏念棠和锦年省心,不然这后宫怕是要被掀了天。"
"母后可别被她俩骗了!"萧恪礼突然从廊柱后探出脑袋,粉雕玉琢的脸上还沾着方才被罚的灰渍。他抱着被踹疼的膝盖,愤愤道:"昨日她俩爬树捅了马蜂窝,半个御花园的宫女太监都被蛰得鼻青脸肿!前天更离谱,摘了御花园的荷花,居然还把残枝插回去,说是'物归原位不算偷'!"
澹台凝霜举着茶盏的手僵在半空,凤目圆睁。她转头望向萧夙朝,只见帝王刚刚缓和的脸色瞬间又黑如锅底。殿内死寂片刻后,她缓缓放下茶盏,珍珠步摇随着摇头轻轻晃动:"当我没说。"话音未落,萧恪礼已经抱着脑袋窜出老远,生怕这即将爆发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萧夙朝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攥着蟠龙柱,鎏金冠冕下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额角突突跳动。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冲破桎梏,一串粗粝的市井俚语从帝王口中爆出,惊得殿内侍卫们齐刷刷低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哪来的癞蛤蟆在聒噪?陨哥哥救命!"澹台凝霜突然娇呼一声,莲步急退躲到屏风后,广袖掩面做出瑟瑟发抖的模样。凤目却透过指缝,偷偷打量着萧夙朝骤然紧绷的脊背。
顺着妻子的目光望去,萧夙朝瞳孔猛地一缩。只见御花园的月洞门外,四岁的萧念棠正蹲在假山旁,藕荷色襦裙沾满泥点,肉乎乎的小手捏着只通体碧绿的青蛙。双生妹妹萧锦年踮着脚往她袖袋里塞东西,怀里还抱着个装满蝌蚪的青瓷碗,两条小短腿旁散落着湿漉漉的水草。
"萧念棠!萧锦年!"萧夙朝的怒吼震得梁间燕巢簌簌落尘,暗金色眼眸几乎要喷出火来。帝王袍角翻飞间,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至殿前,腰间玉佩撞出清脆的碎裂声,"给朕滚进来!"
两个小豆丁顿时僵在原地。萧念棠怀里的青蛙"呱"地叫了一声,蹦到萧夙朝锃亮的皂靴上。萧锦年吓得小嘴一撇,青瓷碗当啷坠地,蝌蚪混着泥水溅在帝王绣着金线蟒纹的袍摆上。
"罚站!立刻!"萧夙朝指着墙角,喉结剧烈滚动。他转头冲暗卫统领江陌残暴喝:"把这些孽畜全部扔出皇宫!一只蝌蚪都不许留!"
澹台凝霜捏着丝帕掩住口鼻,绣着并蒂莲的裙摆退到门槛处。她看着满地狼藉,听着此起彼伏的蛙鸣,突然脸色一白:"好刺鼻的腥气...呕..."话音未落,转身扶着廊柱干呕起来。萧念棠悄悄拽住妹妹的衣袖,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安地望着气得浑身发抖的父皇。
就在澹台凝霜干呕的刹那,一只通体油亮的黑斑蛙突然从翻倒的青瓷碗旁跃起。沾着泥水的后腿在空中划出弧线,"啪嗒"一声,正落在她月白色的云肩之上。冰凉滑腻的触感惊得她浑身一颤,精心描绘的黛眉瞬间拧成结。
"陛下!"澹台凝霜踉跄着抓住廊柱,丝帕早不知甩到何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凤目里泛起生理性的泪花,绣着金线的指尖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呕...难受..."那只不安分的青蛙竟顺着珍珠流苏往下爬,沾着黏液的足爪在织金襦裙上拖出蜿蜒痕迹。
萧夙朝的瞳孔骤缩成针尖。帝王袍角扬起劲风,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袖中暗金软鞭"唰"地甩出。鞭梢堪堪擦过澹台凝霜耳畔,精准卷住那只肇事的青蛙,狠狠甩向宫墙之外。蛙鸣戛然而止的瞬间,他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妻子,暗金色眼眸里翻涌着心疼与愠怒:"传太医!"
躲在墙角罚站的萧念棠"哇"地哭出声,肉乎乎的小手攥着破碎的荷叶:"母后对不起...我们只是想养蝌蚪..."萧锦年也跟着抽噎,沾着泥点的小脸涨得通红。而江陌残正指挥侍卫们用竹网兜捕四散的蛙群,御花园里此起彼伏的蛙鸣与孩童的哭声,将这场闹剧推向新的高潮。
澹台凝霜脸色苍白如纸,却强撑着在萧夙朝耳边呵出温热气息:"陛下..."她指尖轻颤着勾住帝王的衣襟,凤目蒙着层水雾,"臣妾今日腹痛难忍,月事却迟迟没来,偏生又馋酸杏的滋味..."尾音带着撒娇的软糯,藏在袖口的手指却揪紧了龙袍下摆。
萧夙朝动作猛地一顿,暗金色眼眸骤然亮起。他打横抱起怀中的人,龙袍下的手臂不自觉收紧,鎏金冠冕垂落的珠串扫过她泛红的脸颊:"你今日分明说来了月事!"话音虽沉,眼底却漫开狂喜。
"臣妾真以为来了..."澹台凝霜委屈地嘟起嘴,发间茉莉香混着药草气息萦绕鼻尖,"晨起见了